厚重的白雾遮挡在眼前, 像是没入了一片看不清水质的浑浊深潭。
皑皑白雪晃得人?睁不开眼,宁钰的眉头紧皱,双眼通过眯起的缝隙, 艰难地观察着周围这片陌生而熟悉的环境。
大片大片的白茫反射着目眩的日光, 细密的雪层如同一块块油脂, 紧实而光滑地覆盖在岩石表层,绵延间, 又不经意?地显露出了几块青色的山体。
呼出的热气凝成一片夸张的水雾, 随着风一下?消散在半空, 宁钰看着这片越来越真实的雪地, 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眼前的场景清晰可辨, 连脚下?的石子都有细致的纹?, 清楚得已经完全不像是会?在梦里出现的场景。
可宁钰从来没去过雪山。
记忆中唯一能和雪山挂钩的, 就只有他小时?候看地?杂志上的一两页摄影照片, 除此之外, 再?无印象。
那这些画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踏出一步, 雪地发出了嘎吱的细微声响, 一截动物的断骨在雪下?冒了尖, 如同指引般朝着山上指去。
感官如同被?套了一层厚厚的覆膜, 宁钰麻木而缓慢地落下?脚,直到额上突然落了一点?凉意?,他抬手一摸, 才发现是一团松散的雪花。
小而薄的雪花在指尖迅速消融,而下?一刻, 那道像是被?凝视一般的恶寒又再?次从心头涌现。
「愤怒,悲伤,悔恨……」
带着共振的声音仿佛是在颅内响起, 宁钰的身形一顿,警惕地环顾四周,试探道:「……你是谁?」
环境中依然冷清,那声音没有回?应,半晌,却如同看清了所有因果,喃喃自语道。
「情感,原来如此。」
什么意?思?
不等宁钰再?作追问,眼前的雪域突然下?起了纷飞大雪,风雪呼啸,几乎在瞬间就填满了所有的视野。
白茫一点?点?消散,渐渐复苏的疼痛开始从胸口辐射到全身,吵闹狂啸的风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耳边一阵循环且规律的无机质机械音。
宁钰平躺在病床上,还在输液的手背阵阵发凉,他没有睁眼,任由闭合的眼皮被?窗外透来的阳光照得发热。
逐渐回?笼的感官越来越清晰,仪器的滴滴声一如既往,并没有暴露他已经从昏迷中苏醒的事实。
床尾不远处传来了轻声的交谈,虽然暂时?还不太听得清谈话的内容,但光听语气,比起交谈,反而更像是单方面的指责。
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宁钰打起精神,立刻抓住了那即将消散的后?半句话。
“……明天自己去交接。”
“……明白。”对话里的另一人?沉默片刻,像是在争取一般开了口,“博士,之前的那个任务,能不能还是交给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