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又?轻轻唤了一声:“李鸮。”
李鸮却仍然摇头?以对,翻找的动作越发仓促,无?法控制的双手一时间甚至都取不出止血的药剂,他闷着头?,却完全?没意识到,另一头?的伯劳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
狂躁翻寻的动作被一手制止,李鸮拧过头?,死死盯着身边的人,厉声低吼道:“让开。”
伯劳却毫不退让,只是那浅蓝色的眸中也升起了一层水光,她咬了咬牙,又?一点点狠狠压下了李鸮的手。
“别找了,”她的声音强压着情绪,强作平稳地解释着,“他现在这个状态,保险子?已经没有用了。”
“不可能。”李鸮的颌线紧绷,一字一顿地反驳着,他的双眼?发红,抓起最后的希望,固执地扯回自己?的手臂,“……我会救他,绝对能救他。”
“李鸮,够了。”
一如往常的平静语调立刻叫停了车厢另一侧的冲突,李鸮抬起眼?,看见白鸽无?比坦然的表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发寒。
他紧攥着自己?的双拳,甚至不自觉地撑起了额上的血管,像是自我催眠般,一遍遍地低声道:“……老师,再坚持一会儿,只要一会儿。”
隆隆的奔袭声打断了他的喃喃,再次追来?的异化兽潮越发疯狂,那些锐爪紧追着越野车的车辙,像是下一秒就?要立即搅碎他们的载具。
白鸽静静注视着那群越发逼近的异化体,他回过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李鸮,便慢慢摇了摇头?:“就?到这儿了。”
“不……肯定还?有办法。”
“Skadi。”白鸽的目光轻轻调转,看着李鸮身边的伯劳弯眼?笑道,“做你该做的事吧。”
“……”
听见了久违的名字,伯劳的身形一怔,像是早就?清楚了会发生什么,她满溢晶莹的眼?眶一阵扑簌,径直落下了一串难忍的泪光。
那潮湿落在李鸮肩头?,几乎瞬间让他察觉到了某种被隐瞒的不安,只是还?不等他作出什么动作,突然压下身的伯劳就?瞬间掣肘反制,如同?拼尽全?力般,将他死死地钳制在了原地。
“……不行!”
李鸮的反抗被狠狠遏在了喉头?,身上那些还?没愈合的伤口在挣动中崩裂渗血,攀着青筋的手臂在一次次抵抗中发着颤,他的眼?睛红得几近淌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鸽拨开了夜鹭二人,径直将轮椅停在了车尾的断层前。
“总得有个领头?的,得先去那头?把大家都安顿好了。”白鸽喃喃着,落手轻抚着那只由杨飞辰精心涂装设计的操控杆,他吃力地撑起眼?,望着那片渐渐透出刺眼?天光的缺口,缓声笑道,“现在……是不是该为我送行了?”
“老师……老师!”
呼喊被牙齿碾碎,混杂着血泪,径直敲打在了车厢底部。
伯劳死死按住了还?在反抗的李鸮,赤红的双眼?低垂,用那有些发颤的嗓音,一声一声,郑重?地将离别送出了干裂的唇缝:“你……会与白昼同?升,与黑夜共沉……”
背靠在车尾的夜鹭和?雀鹰也低下了头?,淌落的泪水顺着脸颊源源不断地滑进了衣领,他们的肩膀颤抖,咬紧牙,紧跟着轻声喃喃道:“……我们聚集在此,为故人的荣光祈愿。”
“……听了这么久,还?是觉得不太说得出口。”白鸽搭着起伏越来?越细微的腹部,笑着咳出了几块黑红的血块,“但谁让我也是候鸟的战士呢。”
他向前推动了遥杆,顺着惯性,径直将自己?送进了汹涌的兽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