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恒?”
巫恒听到尤金哥的轻唤声,他收起左手背在身后,“天地已经知道了,我们下山回去吧。”
一群看热闹的年轻寨民略感失意,啊可惜没看到巫恒唱山歌,要不然一定很有意思。
巫恒带着一群人朝山下而去,在傩河边进入傩神殿上香,做完这一切回到承德医馆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巫素站在坝坝宴最中央,先是激动说了一大段话,然后宣布:“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儿子巫恒的成人礼,现在开席。”
这还是何云霄这些公子哥头一次吃乡下的坝坝宴,每一盘份量并不多,但数量极其多,能多尝好多口味。
“味道很不错哎!”
苏妲已和小白蛇喜喜它们坐在屋里的小桌前,难受地看着两条蛇在疯狂进食。
她真的瘦了,只是瘦得不是特别多。
今天如果吃了,可能明天就长回去了,忍住一定要忍住。
“小恒,走跟我去敬酒。”巫素满面红光,吆喝巫恒道。
按照寨里的习惯,挨桌给宾客们敬酒。
巫恒环顾在场所有人,注意到这些宾客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邪气。
如今这大环境下,想要完全避免沾染邪气几乎是不可能的。邪气无孔不入,哪怕是待在自己家不出门也有大几率沾染。
巫恒想了想看向时玄,“一起?”
时玄立刻拿起盛酒瓶的木盘,盘子里放着高度数白酒、寨里自酿米酒以及红酒可供选择。
时玄一靠近餐桌,目光在那些阴气上一扫,邪气就像不受控制一般朝时玄涌来。
一些原本有些疲惫的宾客喝完酒忽然就觉得全身精神了。
一群南傩寨老辈子们窃窃私语起来,眼睛疯狂发光道:“不会是小巫家的自酿酒也有驱邪的效果吧?我刚才看孙子手机的上山视频,天地都回应了巫恒那娃儿。”
原本快速吃完宴席的宾客们就是不下桌,一脸期待的等着巫恒他们敬酒过来。
现场也有宾客喝多了,头脑发晕看着他们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指着巫恒和后面端酒盘的时玄,笑着跟巫素打趣问:“中巫,这是你儿子和……嗝,儿婿?都长得很标志哈哈哈。”
巫素被问得一愣,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儿婿好像确实比干儿子还亲得多,这要是当了他家的上门儿婿,时老登知道了不得当场气死过去?
可时玄看着挺直的啊,而且以前在时家当管家的时候也没见时玄有同性恋爱倾向啊。
“这位阿爷您多喝点。”时玄突然上前敬酒。
巫素懵逼地看着时玄好像没默认还主动敬酒了,可此时他也不能深想,笑着继续为其他桌宾客敬酒。
巫恒看见时玄已经能自动调理那吸收来的阴气就放心了。
【寨里的坝坝宴看起来好香,我看到有网友只送了两百礼金就坐下了。他好像最近沾了脏东西一直发烧不退,现在看起来好像好了。】
【农村坝坝宴确实不用给太多礼金,两百块够啦。】
【我去真的来了好多人,还有好多网友。这得好几千人了吧。】
【楼上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笑得我。宴席班的厨子都要哭了,就没停过。】
中巫说要给儿子办成人礼流水席,根本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轮。寨首见状只能紧急把隔壁寨和镇上的宴席班都请了过来帮忙。
从中午十一点开席,直到下午四点才轮完最后一轮,还有宾客是赶来用晚饭的。
直到当晚夜里才彻底结束,宾客们逐渐离开。
“好了,巫大夫的成人礼结束了,我们也回玄门吧。陈昭你去收拾行李。”老者满意地吃完,又往自己口袋里装了几个砂糖橘,对陈昭道。
陈昭除了痛苦还是痛苦,看到走来的巫恒求助般喊道:“巫大夫,这可咋办啊?玄门老祖不让我们离开,我真的很想当巫大夫的徒弟。”
玄门老祖哪怕羽化了,若真能显灵那绝对比门主有话事权。
巫恒笑着道:“你先随你师父回玄门,我过几天会亲自去一趟。”
老者神色微动。
陈昭立刻脑补了一出霸道巫医强制爱的戏码,现在全网最红的巫医亲去玄门要人,说不准还真能行!
“好好好,巫大夫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啊,我在玄门永远等着你来接我,”陈昭兴奋地喊,余光看见老者正在拉扯他的衣服,他又补了一句,“还有我师父。”
陈昭立刻上楼收拾他本就不多的行囊,巫恒亲自把他们送到外面的小路上。
巫恒看着一行穷得抢劫犯都不会光顾的天师道医们,道:“尊师重道的前提是师能被尊。”
几个玄门道长道姑略显迷茫地看着巫恒,老者却若有所思。
老者拱手郑重地说:“巫大夫,期待在玄门见到您。”
一行人步行朝外面走去,陈昭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肯定地道:“我还会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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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云霄李浩他们还要回去参加期末考试,马上又要过年了,不能在南傩寨多待,告别后也离开了。
只用了一两天时间,承德医馆又恢复了前几天的人流量。
这天晚上巫恒打算开开直播,马上就要过年了后面忙起来巫恒就没那么多时间直播,手机都还没有拿出来,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巫恒,你知道这是咋回事不?’
巫恒转头一看,赖阴差提着灯笼死人脸满是迷茫。
“又接不到业绩?”
赖阴差摇摇头,难得说起了和业绩无关的事情,‘我阿爷赖麻子,就是把你送给承德医馆,之后在傩河里溺死了。我当时还在襁褓里,所以从来没见过我阿爷。’
巫恒大概明白赖娃子是什么意思了。
去过地府的阴魂,只有逢年过节,以及自己的生日忌日才能从鬼门离开回到阳世。
他的十八岁生日过了,赖麻子就死在后面几天,今晚应该是赖麻子的忌日。
‘以前我没当阴差没法子看见我阿爷就算了,怎么他忌日都不回家领钱用?’
按照道理来说,他阿爷也没资格提前投胎啊,所以为什么?
巫恒冷不丁道:“你看你阿婆今年有给你阿爷烧纸吗?”
赖阴差一怔,当即往自家方向赶,果然看到了赖婆子在院里借外面的路灯处理土布,空气间丝毫都没有香灰气息。
还真没烧。
“小俊啊,你莫去管你阿爷了,这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赖婆子见那道灰影有些迷茫,只好哑着嗓子开了口。
赖阴差再傻也明白了,所以他死之前每年给阿爷烧纸钱都是给他做样子,今年他也死了就懒得烧了,因为知道赖麻子压根收不到?
‘到底怎么回事?’
赖婆子神色很复杂,思考后还是干脆坦白说道:“哎我们赖家因五弊三缺一直人丁稀少,你爸去得早,你妈怀着赖家唯一的遗腹子,你阿爷算过你又是注定夭折的命。你阿爷……怕断了赖家的香火。”
“为了让你多活些日子,你阿爷不知得了什么法子提前把巫恒抱了回来,让你成了他的引路童子,就多活了十八年。”
也因着这身份,地府估摸考虑赖俊从业经验丰富,所以让赖娃子在下面继续给阴魂引路。
赖阴差怔了好一会儿说:‘啊?下面当阴差不政审啊?三代不是影响考公吗?’
赖婆子:“……”
赖阴差有些怅然若失,他阿爷忙活那么久,他还不是十八岁没拉过女人手就死了,赖家香火不也断了?
算了,他家除了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也没皇位继承,断了就算了。再说了,他阿爷当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琢磨让他当引路童子,怎么不琢磨着和他阿婆再怀一个?
只是……
赖阴差有些愧疚,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爷爷为了让他苟活提前把巫恒抱来,所以巫恒以前才是个傻子?那这不是他赖家的错事吗?
赖阴差想着要不再去杨兴那里买点纸扎武器送来,算是道歉?毕竟他也没阳世的钱。
等他重新飘到承德医馆时,巫恒已经开启了直播间,对面坐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人。
男人长得很秀气,留着一头比较艺术的长发,直播背景隐约可以看到墙上挂着一些山水画。男人的视力似乎有些问题,此时手正在桌上胡乱摸着什么东西。
巫恒惋惜地看着男人已经萎缩紧闭的眼,等待着对方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