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稀罕你的劣质基因?我妈难产不是因为你没钱送她去医院,在桥洞底下生的我?”苏辞镜不屑冷笑,重复问道:“我有良心应该做什么?”
苏沧东胳膊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坠了下去,狠狠砸在床边围栏上,巨大的“嘭”的一声。
“你应该帮你妈报仇!”苏沧东嘶吼着喊出声,脖颈处的青筋在老态的皮肤下绷起,像是即将凋零落败的树皮纹路。
苏辞镜站起身,“如果你的报仇是只让我去简蓁那里帮她对付燕翰山,抱歉我没兴趣。”
“我没有求你们把我生下来。”苏辞镜冷漠道:“在你们没有对我有过什么养育之恩的情况下,我更不可能搭上一条命去惩治燕翰山。”
“你知道他有多狠。”苏辞镜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左眼,对应着苏沧东空洞的眼眶。
极其讽刺。
苏沧东下意识摸了摸那块没有任何神经、软塌塌的皮肉,惊悚的手感拉拽着苏沧东回到被冰冷利刃捅穿眼球恐惧的夜晚。
皮鞋踩在地板清脆的声音响起。
“你别走!”苏沧东惊惶地喊住走到病房门口的苏辞镜,细长的输液管都被他带得大幅度晃动,“我是个烂人,为了钱出卖身体,男人女人我都有过。”
“简蓁给了我二十万让我去骗燕翰山,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要了我一只眼。”
苏辞镜头都没回,声音寒凉,“跟我有关系?”
苏沧东似乎听不出来苏辞镜语气里的厌烦,怔怔继续道:“一个瞎子,男女都能玩的烂人,偏偏这种人都能有人喜欢。你妈也是靠身体赚钱,她本来可以当个有钱人的小三,捞够钱她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可她说,想和我这个没钱的穷光蛋在一起,她还愿意为我生个孩子。”苏沧东瞎了的那只眼无知无觉地淌出水儿,“我们两个凑合凑合能过一辈子的,但是燕翰山还是不放过我们,一个送监狱,一个车祸身亡。”
“我不求你帮我和你妈报仇,本来我俩就没好好养过你。”苏沧东抹了把鼻涕,冲着苏辞镜背影道:“但是你可以去简蓁那里帮她,简蓁答应事后会给你燕氏的股份。”
苏辞镜侧脸微微转后,阳光洒映,愈加冷淡疏离。
苏沧东仿佛看到了希望,“你不想给纪昙幸福吗?凭你现在给燕琛打工,你这辈子怎么给纪昙想要的,你难不成还能比得过燕琛吗?”
“简蓁就是你的机会。”苏沧东掷地有声。
苏辞镜听完没什么反应,长腿迈开径直走出苏沧东病房。
瞎了一只眼的苏沧东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抽干浑身力气,骤然摔躺在洁白的病床上。
苏辞镜走出医院,没了刺鼻的消毒水,初冬的冷空气不断刺激他的感官。
苏辞镜捂了下自己发凉的胃。
胃是情绪器官,同样是见证童年饥贫和成年应酬的器官。
他是没法比得上燕琛。
燕琛起码不用在大街上抢食,燕琛起码有对表面上看起来干净的父母,燕琛起码…和纪昙是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