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冷着脸说:“在他看来,我便是如此绝情之人。”
“你不是吗?”吕思彤顺口反问。
“……你。”曹丕瞬间从阴沉回忆里出戏,怒视她,连称呼都气得改回来了,说,“对,没错,朕就是绝情之人。所以朕非但没有赐死他,还要他过得好好的,好好看朕不是侥幸赢下世子之争,他整日说自己怀才不遇,朕身边能人之多,难道都比不得他吗?他没不臣之心?他身边人可不这么想。”
曹丕没有说实话,那天看着涕泗横流的曹子建,又想到自己人到中年,亲朋们一个个离去,他有时候也会害怕一转身连曹子建都不在了。
那一次他回到洛阳后曾仔细考虑过,又能给曹植点事情做,又不会让他有培养势力的可能,最后发现没可能。他们这辈子都要如此牵扯,就像是吊着重病之人一口气,只剩折磨。
只是,再后来,他比曹植先一步不在了。
吕思彤见他如此气愤,改了个话题,说:“不过他有勇气拿你赐死甄夫人的事情骂你,应该是真的伤心极了。”
听到这话,曹丕低着头呵呵笑了,说:“是吗,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赐死甄氏吗?”
“?”嗯?赐死甄氏不是和曹植无关吗,这事前几天她还和他们兄弟二鬼以及曹叡甄夫人亲自给唐朝鬼辟谣来着。
排除掉叔嫂恋的前提下,却是因为牵扯到曹植而赐死甄夫人?
吕思彤嘴比脑子快,问:“难道是甄夫人撞破了你们兄弟二人的奸情?!”
“????”曹丕瞳孔地震,气急道,“一派胡言!!”
“那你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嘛……”
曹丕咬牙说:“曹子建写《种葛篇》给我,缅怀他的亡妻崔氏。他怨恨甄氏害死了崔氏,以此诗问我要个说法,我就给他一个说法。我赐死了甄氏,他却假惺惺为其哭丧,控诉我冷血无情。我就将他安排去鄄城了,他又作《感鄄赋》,再次说我无情。”
“……”吕思彤震惊了,“《种葛篇》你是这么理解的?真的假的,以你的文学素养看不出《种葛篇》是求职信??曹植怨恨甄夫人是他亲口说的还是你猜的?有什么前景提要吗?”
曹丕冷脸将事情原委道来,是关于崔氏穿着华丽在铜雀台被曹操看见后赐死一事,事发前一天甄氏去找过崔氏,第二天崔氏就穿得比往日还要华丽。
“你找他们当面对质过吗?人证、物证、动机、手法,齐全吗?”
“甄氏自然不认,她虽是为我谋划,不过是借我谋划她的孩子。曹叡一天天长大,她愈发没以前的恭顺,对我多有怨言。她以为自己将来稳坐太后之位?料定我比她先死?”
在甄夫人长期受到冷落后,她写下《塘上行》。
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
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
她表达了自己在某件事上是冤枉的,是被诽谤的,但是这首诗到了曹丕手里后非但没有还一个清白也没有调查什么,直接赐死了甄夫人。
后世比如唐朝人会杜撰出叔嫂恋,也是将这里的众口铄金理解成有人捕风捉影她和曹植的关系,似乎能让曹丕那么愤怒直接赐死甄夫人的,只有绿帽子一种可能。
但是,眼下曹丕所说,他是为了给曹植一个说法而赐死甄夫人,好像更站不住脚。
窥见尘封历史的一角,吕思彤有些激动,做了个打住的动作,说:“且慢!此事由本太守来查个公道!”说完她噔噔噔跑回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