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这皮囊是用妖气画出来的,池白榆忽然想起伏雁柏常称他是“骷髅鬼”。
她的视线落在眼前的躯壳上。
这根本看不出来是画的啊。
沈见越也因提起此事而面露犹豫。
他又想起画中画的景象。
在那画上,他瞧见了她是如何以温柔包容的态度,回拥了那具可怖的白骨骷髅。
到此时他都难以说清,当时涌上心头的是何等心绪。
他只是急切地想要撕破画境结界,带她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后怕和不安。
在那严丝合缝的棺材里,她终归是不能视物,没有瞧清那骷髅的可怖模样。
如果她看见了,可会后悔,或是生惧?
他不敢多想,只是压紧了呼吸道:“也请仙师放心,弟子不会化成白骨。”
至少不会在她面前露出那等恶心样子。
池白榆下意识道:“你变了也没事,我家里放了好几个骷髅架子。”
……
霎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
片刻后她道:“是假的。”
“嗯。”沈见越平静道,“仙师放心,弟子不曾听见过什么。”
池白榆:?
“不是,真是假的,是我——算了。”她挣脱他的手,继续往前探,“那心跳也是这缘故吗?”
“什——”沈见越刚吐出一字,心口处就压来一点温热的暖意。
是她的指腹,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手指抵在他的胸前,她轻轻摩挲了下,抬头看他:“好像能摸到心跳。”
沈见越垂眸,与她视线相对的刹那,他明显听见了她所说的“心跳”。
突突跳了两阵,突兀而沉重地响在耳畔。
“我……”这副躯壳逐渐变得僵硬,他的呼吸滞了瞬,说话也不再流畅,“是,亦是……是假象。”
“是吗?可这心跳很真实。”池白榆的手往下稍微压了压,手指几乎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看着单薄,却能摸着明显的薄肌。肌理分明流畅,带着与活人无异的韧性。
抚过胸膛的温热分外真实,沈见越僵着身,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或、或许是因……”他终是耐不住错开眼神。
也是在他移开视线的瞬间,池白榆的手倏地往前一抵,刺下剜心刀。
心口处袭来一阵微弱的刺痛,沈见越下意识垂眸望去,恰好看见她稍蜷起手,用指尖刮刺了他一下。
他误以为这便是刺痛的来源,心底莫名烧起些赧然,面上却严肃。
他道:“妖气运转与血液流动相似,故此引起了心脏的跳动。仙师,是有何处不对劲么?”
“没,就是头回看见,觉得新奇。”池白榆垂下手,收回剜心刀。
也不知道成功了没。
沈见越低低“嗯”了声,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她的头发上。
“仙师。”擦拭间,他忽然唤道。
“怎的?”
“您……除了此处,可还接了其他地方的差事?”沈见越到底忘不掉在她身上闻见的野狐气息,犹豫着说,“在这虚妄境中,也并非只有弟子一人学习丹青一术。”
有一瞬间,他庆幸她看不见他的脸。毕竟他也不知晓问出这话时,自己是什么神情。
但他想,应该不大好看。
“没啊。”想到他根本不会离开壁画,也不会碰着其他妖鬼,池白榆随口忽悠他,“伏雁柏连工钱都不给,我怎么可能接两桩差事。”
耳尖略有些发烫,沈见越郑重道:“您想要何物,皆可告诉弟子。”
“我想把这儿炸了。”
“什么?”沈见越没大听清,怔住。
“没什么。”感觉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池白榆从他手里扯过帕子,“现在我想要一把梳子,梳头。”
-
趁他去拿梳子的空当,她检查了下剜心刀。
还好,攒到了一截血线。
她记得上回攒到的差不多只有一毫米,这次竟然涨了不少。
都快接近一厘米了。
看来这玩意儿攒到的很可能不是血,毕竟她方才只刺了短短一秒。
等从他那儿拿着梳子梳完头发后,池白榆看了眼时间。
4:35.
离七点已经不到三个小时了。
要是再耽搁一会儿,出去时很可能撞上其他妖鬼。
思及此她道:“今天为师也累了,修炼的事改天再说吧,我得走了。”
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却令沈见越脸色微变。
“走?”他强忍着蹙眉的冲动,“仙师若是累了,弟子这就去准备房间。”
“不用。”池白榆摆了两下手,“伏大人在外面给我安排了住处,用不着再折腾。”
“又是伏大人……您似乎总将那恶鬼挂在嘴边。”沈见越神情郁郁地望着她,“想必您今日也看出来了,那恶鬼凶险狡诈,甚至想将您拉入险境,着实不可信。”
池白榆此时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以为他就是正常关心两句,便浑不在意道:“不用担心,不会出什么事。”
“不可。”沈见越忽道。
池白榆怔然:“什么?”
“外界凶险,弟子实在为仙师担忧。”沈见越态度坚决,“还望您暂住在此,唯有此处最为安全。”
池白榆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不是。
搞师徒强制啊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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