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出画境的瞬间,池白榆感觉整颗心都成了轻飘飘的云,松快无比。
总算出来了。
这老师学生的扮演游戏要是再玩下去,准得出大麻烦!
她不敢多作停留,也再不复方才的冷静,拔腿就往房间外面跑。
刚跑出房间门,余光就瞥见有人环臂靠在旁边的墙上。
步子顿了下,她侧眸望去。
倚着墙的述和也恰好移过视线,眼底沉进淡笑。
“好同僚,”他懒散开口,“还舍得出来?”
“应该是‘竟还能出来’。”池白榆环视一周,“伏雁——大人呢?他还没出来?”
“没。”述和目光一垂,落在她的衣襟上。
概是因为跑得急,她的衣襟有些散乱。还有头发,也不像之前那样仔细束着,只随便扎了个马尾。
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他忍着替她整理齐整的冲动,移开眼神道:“既然出来了,便去沈衔玉那儿走一趟吧。”
“沈衔玉?”池白榆一愣,倏然警觉,“去他那儿做什么,出了什么事吗?”
难不成是那盲狐狸发现什么了?
述和瞧见她拧起的眉,垂下眼帘笑了声,道:“无需紧张,他不过有几句话想与你说。去一趟吧,说完了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池白榆勉强放下心,转瞬间就琢磨出沈衔玉找她的意图了。
多半是为了沈见越。
上回因为化狐,他没来得及追问他这孪生弟弟的事。
跟她想的一样,沈衔玉找她确然是为了打听沈见越的情况。
她刚进屋没聊两句,他便问:“不知小池姑娘这两日有没有去找过见越?”
池白榆坐在桌子跟前,一手杵着脸道:“你问得及时,今天恰好去看了眼。”
这一晚把她累得够呛,他这屋子里又暗沉沉的,叫人只想打瞌睡。
她须得拿出十二分的专注力,才能强撑着不闭眼睛。
沈衔玉闻言,脸上的温色又真切几分。
他道:“或许冒昧,但想问小池姑娘几句话。”
“你说。”池白榆打了个哈欠。
“不知见越近来如何,有没有何处不适,又是否住得习惯,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一连串的问语砸下来,池白榆竟有种上课被老师连环抽查的错觉。
她想了会儿才说:“还好吧,住得挺习惯的,他人也好说话,不难相处。”
除了疑心病太重,想把她也留在那儿之外。
“心绪可好?”
“应该还行,就是总阴着个脸瞧不出来。”池白榆想起什么,“对了,你那弟弟爱生气吗?要是不小心惹着他,会不会记仇?”
她想的是拖延战术。
先拿找东西的幌子骗过他,等时间久了他忘记这茬了,再去找他。
“见越心性纯粹,不会轻易生气。”沈衔玉稍顿,“唯有一桩。”
“什么?”
“他最不喜欺瞒蒙骗,便是在小事上,也容忍不得。”
“……”
那完了。
她都数不出来自己说过几句谎话。
这就是开局踩雷吗?
“是与他闹了矛盾?”
“没。”池白榆想也不想道,“但在这儿做事嘛,提前打听些消息,也省得到时候犯忌讳。”
“见越不常生气,小池姑娘无需这般谨小慎微。”沈衔玉稍抬起眸,在一片虚无中捕捉着她的声音,“你这回……见到了他?”
“见到了。真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是,寻不出半点儿差别。”
沈衔玉轻笑出声,却道:“某到今日都不知晓,人应该是何模样。”
“那不简单?你摸一摸自己的脸不就知道了。”
“此举怪异。”
“摸自个儿的脸有什么怪的。”池白榆已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说话也变得含糊起来。
沈衔玉听出她语气不对,放轻了声音问:“小池姑娘可是累了?”
“有点儿。”左右他看不见,池白榆索性闭着眼睛和他说话。不过困劲儿来得快,她的意识很快就混沌起来,“就是那什么,忙了一晚了。你那好弟弟,他怎么着来着,反正就是……嗳,你弟弟,尽找麻烦,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常说,那什么……对,嗯,就是这样,你知道吧,咱们就是,唉……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话也跟嘴里含了水似的,含含糊糊地往外冒字儿。
沈衔玉起先还认真分析着她话里的意思,但越听越听不懂。
到最后,只闻得一声闷响,便再没声儿了。
他静等了片刻。
火苗炸响的微弱噼啪声,还有那绵长而轻微的呼吸,混杂着送入他的耳中。
在一片何物也瞧不见的空茫里,他开口唤道:“……小池姑娘?”
无人应声。
许久,他缓慢探出手去——寻着那几不可闻的吐息。
他看不见,因而动作格外缓慢,带着对未知的摸索。
最终,指尖碰着了一点温热的柔软。
辨不清是她的手,还是脸。
但很快他就清楚了。
在他挨上去的瞬间,那东西一把捉住了他。
是她的手。
池白榆是因感觉到手心有些痒,才下意识捉住了那挠她痒的东西。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恍惚视线里只能瞧见一片莹莹玉白。
枕头吗?
好地方啊。
睡觉还有人递枕头。
“谢谢啊。”她无意识地冒了句,随后将那片玉白揽进臂弯,枕在了脑袋底下,又沉沉睡去。
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