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觉得太过荒唐, 又有惊惧交织,池白榆一时竟笑出了声。
不过笑声短促,眨眼就消失在冷寂的夜里。
她松开火焰纸, 转而攥紧了保命符。
一条狼她还能用火焰纸分散注意力, 十几头她甩火焰纸做什么,说是给它们炸烟花都嫌火光小了。
那方,隐藏在密林深处的狼群陆续走出。
每一条都比她整个人还大,站在山坡上俯瞰着她。
那些目光冷幽幽的, 如冰铸的利箭,几乎要穿透她的身躯。
尤其是领头的那条狼。
视线锐利冰冷,即便只是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也能叫人感受到那掩藏在平静底下的狂暴。
池白榆又使劲掐了把有些发颤僵硬的大腿,袖子一抖,就将匕首握在了手中。
她与狼群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僵持——
不知为何, 狼群没上前。
她自然也不敢贸然转身逃跑。
就这样足足过了半刻钟,终于,头狼侧后方的一条狼呲开尖利的牙, 喉咙里挤出一阵威胁式的嘶叫。
这声音跟索命的铃声一样, 一下就使池白榆紧绷起心弦。
她压紧了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头率先发出声的狼。
不过它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在它发出声的下一瞬,头狼偏过脑袋扫了它一眼。
只一眼,就令它瞬间收回尖利的牙齿,躬低前身, 尾巴乱扫,低低呜呜地叫着。
见它露出这副示弱的姿态, 头狼这才移回视线, 重新望向她。
池白榆猜它应该是给狼群下了某种信号, 在它扫过那一眼后,整个狼群都不再发出声响。‘
她仍旧面朝着它们,却在悄无声息地往后退。
但头狼很快便捕捉到她后退的意图,也开始缓步往前。
好在身后的狼群没跟上,仅是安静地守在那儿。
见只有头狼靠近,池白榆一下改变主意,复又捏紧火焰纸。
头狼很快就走到了山坡的最顶点。
它高竖起耳朵,原本垂下的尾巴也高抬而起,活像把锋利的剑。
是亟待进攻的姿势。
这下麻烦了。
她屏了呼吸,目不斜视地死盯着它,试图在夜色中分辨它的每一个细小动作。
忽地!昏暗夜色中疾驰而来一道模糊的身影。
它冲过来了!
在头狼动身的同时,池白榆用匕首刀柄狠狠撞击了一下身旁的树干。
这片野原正值秋季,在她的击打下,满树的枯黄树叶摇出巨大的哗哗声响。
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在安静的夜色中也显得突兀,多少起到了震慑作用。
疾冲的头狼明显停顿一瞬,往声源处望去。
眼见着它的注意力被分散,又有摇落的树叶作挡,池白榆拔腿就跑。
她摇下的树叶太多,以至于过了两三秒,头狼才反应过来她跑了。
它发出声愤怒而不满的嗥叫,回荡在这片开阔的荒野里。
随后,它疾冲而上,如一道迅疾的灰影。
池白榆跑得飞快,喉咙里甚而呛出了一点甜腥味。
她咬紧牙,始终紧盯着房门。
快了!
就差几步!
但在摸着门的前一瞬,她听见身后的草叶被踩得簌簌作响,还有急促的低喘声。
这些声响混杂在一起,正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逼近她。
!
来不及了!
她当机立断,放弃开门的打算,转身就掷出几张火焰纸。
隔着在半空炸开的几簇火光,她对上一双幽绿的眼眸。
而狼爪已快抓上她的肩,几乎只相隔几厘米。
狼爪尖利森冷,要是她没转身,背上估计会被抓出几道见骨的血痕。
但因火光猝不及防地在半空炸开,头狼显然被吓着了。它收住攻击的姿势,嗷嗷呜呜了几声。
池白榆趁这机会,一把拉开大门。
可忽地,她被迫往后退了几步——有人抓住了她的后衣领,细长的手指甚而贴上了她的后颈。
她剧烈挣了两挣,抬起匕首就要往后刺。
刚举至半空,她突然怔住。
等等。
手指?
狼有手指吗?
这异常的情况使她怔住。
也是这片刻的空当,身后那人将她掼倒在地,两手按在她的肩上。
背撞在草地上,疼得池白榆闭了下眼。等她再睁开时,那人已经俯下了身,脑袋凑在她的脖颈处嗅闻着。
一条小辫儿从那人的颈侧垂落,扫过她的面颊。小辫儿很细,有些粗糙。
人?
池白榆懵了,一时忘记该作何反应。
而那人也在此时抬起脑袋。
月光掩映,她对上了一双充斥着原始野性的墨绿眼睛。
是个年轻姑娘。
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顶着毛烘烘的妹妹头,两边各垂下一条细短的辫子,像是两弯翘起的小月牙。
脸是浅浅的麦色,在莹白的月光下还能看见细细的绒毛。神情冷淡,微张的嘴里隐见尖牙。
池白榆这时反应过来了。
她是刚才的那条头狼。
竟然真能化成人!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她说话。
“你——”池白榆被她按着肩膀,挤出一个字。
狼女呲了下牙,看起来有些生气——多半是因为刚才爆燃的几簇火光。
随后,她微耸起鼻子,似乎在嗅闻什么。
池白榆还没放松警惕,牢牢攥着那把匕首。
在狼女四处嗅嗅闻闻,并将鼻尖抵上她的肚腹时,她高举起匕首,刀尖正对准她的后脖颈。
但狼女没攻击她,而是左右摆了两下脑袋,用鼻尖拱开她的衣裳,从中叼出一个塑料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