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稍俯过身,拉近了与她的距离。
两人一时离得极近,几乎要撞着鼻尖,甚而能感受到彼此的吐息。
暗淡烛火下,池白榆忽道:“你——”
她只吐出一字就噤了声。
他俩离得太近,一说话,便快要擦着他的嘴唇。
她谨慎地往后退了点儿,才接着问:“你是妖?”
“算是。”述和语气淡淡,“半妖而已。”
“是什么半妖?”
述和轻一笑:“缘何好奇起此事来。”
“就是随口问问。”池白榆说,“那你的妖力和伏大人比起来,谁要更厉害些?”
她其实在琢磨主意。
一个人应付那坏脾气的恶鬼实在太累,她需要一个帮手。
沈见越虽然站在她这边,可她到底瞒了他一些事。而且有上回的经历,伏雁柏应该不会轻易再入画境。
那目前能用的帮手,就剩述和一个了。
只是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到底如何,又能否用得上。
述和却道:“未曾比过。”
没比试过吗?
那就麻烦了。
池白榆心生犹豫。
但很快她就想清楚了:能多一个帮手自然最好。
往后伏雁柏要是再为难她,也有个能搭手的人。
思及此,她又缓而慢地倾过身,拉回了方才拉开的距离。
“妖丹……”她轻声问,“是如何换的?我不会,要你教了,才能学着一二。”
他俩的鼻尖几乎要挨着,说话间,两人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好像没碰着,唇上却又落下轻微的痒意。
述和在微晃的烛火下望着她,眼底瞧不出多少情绪。
好一会儿,他问:“要学?”
池白榆点点头。
两人便这般一言不发地相视着。
直到那红烛发出声噼啪炸响,他才将手臂环拢些许,缓声道:“未曾想过无荒派会送个这般胆大的细作进来。”
话虽这样说,他却没有退离的意思。
但就在气息将融的刹那,房外忽传来阵阵哀嚎。
下一瞬,门从外撞开,几个精怪被打飞进来。
池白榆偏头望过去,恰好看见沈衔玉从门外信步走进,手里还盘旋着未散尽的妖气。
这人总算来了!
她撑着述和的肩起身,越过沈衔玉往外看了眼。
门外的精怪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都在痛苦哀嚎着。
“沈——”
“小池姑娘,”沈衔玉的脸上还带着温和笑意,语气却淡,“同旁人一齐闯入某的梦中,所为何事?”
!
他清醒过来了?!
池白榆倏地看向述和。
后者不急不缓地起身,道:“白日难见,唯有梦中搅扰了。”
“这理由叫沈某难以接受。”沈衔玉微微挑起眼梢,一双眼渐变得如狐狸目般诡谲,“若答不出,那便换个人问吧——助你们入梦的人,在何处?”
几乎是末字落下的同时,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震颤。
瓦片接二连三地掉落,墙壁裂开缝隙,躺在地上的精怪开始破碎,直至碎成齑粉消失不见。
池白榆竭力稳着身形,问述和:“是他要醒了吗?”
“不。”述和的眉眼间划过丝烦躁,“恐怕要更麻烦。”
话落,四周轰然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池白榆有种短暂昏迷的错觉——说是昏迷并不妥当,因为在这短短的几秒里,她的意识还清醒着。
但眼睛看不见,身体也无知觉。
当眼前再度恢复光明时,她先是感觉到了手上沉甸甸的重量。
随后意识到她是坐在一把椅子上——这椅子硬得很,靠背不算高,有些硌着她的肩胛骨。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
没有窗户,也没点灯,但房间很明亮,亮到她足以看见拷在两只手上的镣铐。
还有一旁同样被铐着的述和与沈衔玉。
三人围坐在一起,距离不算近。
??
什么情况?
她正环视着这房间,忽从上方传来一道声音:“难得遇着这般有意思的境况,咱们该从何处开始玩起?”
语气含笑,听着还有些熟悉。
谁?
述和也已睁眼,双眉微拧。
他道:“这便是你许下的承诺?”
“我是答应你不在梦中胡来。”那人懒洋洋笑了声,“可眼下不过玩把游戏罢了,如何算得胡来?”
池白榆越发觉得熟悉。
她竭力想着,终于摸到一点儿头绪。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像是她在梦中遇着的那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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