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因为在尾尖的抚弄下,热痒渐渐压过疼痛。
池白榆快有些扶不稳他的手,忙道:“你的尾巴能不能……暂且收一下。”
沈衔玉听见他二人的呼吸交缠相融在一块儿。
他想她一定没有察觉,毕竟这声响太小、太过不起眼。
可当他捕捉到她呼吸间的微颤与起伏时,又不免去想,当真要推开那尾巴吗?
他以为她也从中感受到了哪怕片刻的欢愉。
但最终他只低声送出句歉语,作势收回狐尾。
与他不一样,那些尾巴却不见收敛。
在一条尾巴抚上脊骨的瞬间,池白榆忍着颤栗说:“好像又不听你的话了。”
“它们从未这样过。”沈衔玉的声音轻缓,哪怕没多少起伏,也带着点惑人的意味,“想来是因为喜欢小池姑娘。”
“那……”
“或许你来‘告诉’它们,它们便会听话了——像之前教过你的那样,可还记得?”
池白榆犹豫一阵,道:“那你先就这么举着,尽量别晃。”
话落,她松开手,转而捉住缠在她左臂上的尾巴。
手指陷在白茸茸的毛里,她一时没忍住,掐了把。
沈衔玉面色稍变,淡灰的眼眸略微眯了下,更像双上挑的狐狸眼了。
尾尖快速颤栗一阵,池白榆开始顺着狐毛往下捋,并轻声道:“先松开,我还有事要做。”
沈衔玉的呼吸促乱一瞬,抬在半空的手臂也微不可察地抖了下。
半掩在发间的狐耳开始作颤,耳尖灼烫,似在渴望着同样的安抚。
他稍屏着呼吸,温声提醒她:“若不听话,亦可摆出些厉色呵斥它们。”
呵斥自然用不上。
在她说出这话后,原本紧缠在她胳膊上的狐尾就松开了。搭在脊背上的那条也是,顺着脊骨往下一划,最终安静地伏在了她的身侧。
把狐尾一条接一条地摘下去后,池白榆又扶着他的胳膊继续接血。血接得差不多了,她拿来那本驭鬼诀,照着他指的那页,在狐狸庙正中间画下了引鬼血阵。
那方,述和已快神志不清,无意识地蜷躺在地,连耳根都变得烫红。
事不宜迟,她将最后一样东西——三人的三绺头发——丢进了阵心。
霎时间,血阵散成血雾,如濛濛细雨般飘在半空。
而血雾上方的气流开始急速旋转,形成一个偌大的漩涡。
有灰色的影子不断从中飞出,争相扑向那片血雾。
是鬼!
池白榆屏住呼吸,按照沈衔玉先前提醒的躲在一边。
无数鬼魂扑涌而出,龙卷风般涌进血雾。
忽地,一只鬼猛然看向他们的藏身处。
它一下飘至半空,仰着脑袋嘶嚎一声。
那些鬼登时停下,齐刷刷地望过来。一双双眼睛空洞无神,却又折出分外明显的贪婪。
被发现了!
她站起身,扯过一边的帘子盖住述和。
其中一只鬼也在此时扑上。
有了打前的,其他鬼接连跟上,如一道道迅疾的灰影。
“小池姑娘。”沈衔玉低声唤道。
池白榆心知他是想要那缕妖气。
但她到底没交出袖中的瓷瓶,而是往前一步,抬起右手。
她尚且不确定这法子是否有效,连牙都咬紧了,另一手则捂着胸前的保命符吊坠,以备不时之需。
最前面的那只鬼自然不怕她,甚而准备咬掉她的手。
它的嘴角开始往两端裂开,露出森白不齐的尖牙。
“小池姑娘?”沈衔玉察觉到不对,抬起雪白的狐尾朝她所在的方向探去。
倏然间,她的掌心爆开一片白光,须臾间便充斥整座庙,吞没了从漩涡中涌出的无数鬼怪。
离她最近的那只鬼像被火烧着一般,从额头开始破碎,眨眼间整只鬼都碎成了齑粉。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嘶嚎与哀叫回荡在这座庙里,刺耳尖锐到令人毛骨悚然。
果然有效。
池白榆勉强松了口气。
这还是之前去三号房时,沧犽画在她手上的镇鬼印。
不过她那时忍着没用,不想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但那白光也实在刺眼,扎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半眯着眸,恍惚视线中,隐约瞧见一人穿过那些嘶嚎挣扎的灰影,朝她而来。
最先闯入眼帘的,是一张黄纸。
气流翻飞,将那黄纸掀起一角,露出一点苍白的下颌,还有微微往上挑着的唇。
是那道人。
“那道人来了!”她提醒一旁的沈衔玉。
也是同时,她看见那唇一张一合。
在无数鬼号声中,她听见那道人说:“杀了贫道这么多鬼,难以就此了事。”
威胁她?
池白榆片刻没犹豫,抬掌就向那道人打去。
左右镇鬼印还没失效,多解决一个也无妨。
那道人也在此时朝她伸来手,想要抓住她。
在他扣住她左肩的同时,她的右掌也打在了他的前额上。
她看见他的前额像是点着火了的纸,瞬间就烧出个漆黑的洞,就连黄纸也被烧着了。
压在她左肩上的手扣紧些许,他脸上的黄纸掀开一角,露出只白惨惨的眼。
并无瞳孔。
池白榆吓了一跳。
但下一瞬,那眼球突然一转,转出只灰白色的瞳孔,上面还刻着漆黑的符文。
“看见你了。”他道。
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