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据他的意识?”池白榆心中一紧, 但还是撑着挤出笑,像是听着什么有意思的事般,“那岂不是能看见他的所有记忆, 你兄长也愿意?”
这下好了。
之前她之所以敢糊弄他, 就是因为他抵触与外人打交道,和狱中其他人也没啥来往。
便是撒些谎骗他,也不担心会被拆穿。
而现在跟滚雪球似的,谎越撒越多, 要是被他发现了那还得了。
“并非。”沈见越道,“用此法难以避免会接触到一些较为重要的记忆,不过占据他的意识是为了强行将他从昏迷中唤醒,至多眨眼的工夫,看不见多少东西。”
“我还没听说过这类术法,倒是神奇。”池白榆稍微放了心。
既然是对沈衔玉来说十分重要的记忆, 那跟她就没什么关系了。
多半是他在狐族时的事。
但她仍有些不安。
万一他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又或者沈衔玉醒后与他说了什么……
可直接拦着他不让他去肯定不行——太明显了,他疑心又重, 难免惹他生疑。
而就这么贸然跑过去, 她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总不能抱着沈衔玉的脑袋不让他弟弟占据他的意识吧。
那估计死得更快。
况且三号房里还关着个裴月乌。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稳住裴月乌了,再想办法。
正思索着,她忽听见沈见越问:“方才见仙师好像是要去隔壁房间,可是出了什么事?”
“别提这事了。”池白榆摆出副发愁的模样, “当日那位伏大人写信让我来教你丹青术,我想着好歹这虚妄境也算是他在管, 既然要去你那儿, 不跟他说一声也过不去。谁知他听了这话, 根本不答应。”
沈见越听了,神情间渐有阴怒。
他冷声斥问:“您是为教导弟子,住在沈府也更安全,他凭何不允!!”
“或许也是便于管理。我听他说其他妖牢唯有关押的妖囚才能进出,要是今日为了为师破例,岂不引得其他人作乱?但你放心,这事不急在一时,咱们从长计议。”
这话听着在理,沈见越心中的那股怒戾却没缓解半点儿。
外界凶险,哪怕每日都将心思花在修炼丹青术上,他也仍旧忍不住担惊受怕,唯恐仙师在外遇着什么危险。
偶尔思虑过重,他恨不得将整个虚妄境都摧毁干净。
只要所有妖鬼——甚而包括他自己——都魂飞魄散,那仙师便再无威胁了。
眼下这冲动再度涌起,他压抑着焦躁的心绪,迫使自己转移了话题:“您刚才在隔壁房间,也是与此事有关?”
“……”还没忘记这件事吗?
池白榆说:“对,今天就是想来和你说这件事,省得你整日记挂着。结果刚走到那三号门前面,就听见一阵砰砰乱响。上前一看,发现门口是条狼,差点把为师吓死了。为师虽然常年隐居山中,但也鲜少跟这类凶悍野兽打交道。幸好及时把门关上,才没叫那条狼蹦出来咬着。”
沈见越郁然垂眸,并未言语。
他被困在这楼里,无法离开,眼下又失去了日日守着仙师的可能性。每时每刻揣测着暗伏在四周的危险,更让他惧于每回见她都是最后一面。
如今听她说被那狼妖吓着,又险些受伤,他只觉心中焦虑更甚。
好半晌,他忽然道:“仙师无需担忧。”
“什么?”
沈见越眼帘稍抬,投向她的视线有些阴沉,只说是他已经知道了这事,让她尽快离开锁妖楼,以防麻烦缠身。
池白榆应好,当着他的面出了楼门。又耐心等了会儿,确定他上楼了,才悄无声息地潜入锁妖楼。
他俩说话的这段时间里,三号房的房门一直被撞得砰砰作响。
她审准空隙开门。
门内,裴月乌正高举起拳头要往门上砸。
那拳头险些落在她头上,不过他及时收住,转而攥住她的衣领。
“你什么意思?”他怒声质问,“故意把我糊弄到这儿来,找死?!”
池白榆感觉自己成了撑衣杆上的一件衣服,轻飘飘的,随时可能被他丢掷出去。
不过她一早就想好解释,没露怯,反而冷笑一声:“哦,为着你考虑也算找死。那麻烦你下回说清楚些,省得我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裴月乌闻言一怔,狐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池白榆别开眼不看他,“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好心当作驴肝肺——要不是看在你帮我找着东西的份上,我会管你?”
她说得含糊,裴月乌的火气一下消了大半,换之以怀疑。
他紧拧着眉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好心当作驴肝肺,无缘无故把我关进这儿,这就是你的好心?”
“我——”池白榆仅吐出一字,忽又改口,“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裴月乌反倒急了,问:“你说不说!”
池白榆睨他:“我一进来何话都没说,就被你揪着领子骂一句找死,现在又要我说话。当我是什么,签筒里的签吗?摇两下就必须得给你吐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