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将眼睛睁了又睁,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睛根本就没闭上。只不过是身处沈衔玉的意识里,才会什么都看不见。
无法视物令他感到了一瞬的慌乱,他开始无所顾忌地喘息,想要借此平复下狂乱的心跳。
而等他好不容易适应了眼下的状况,又察觉到其他异样——
周围还有人。
他听见了微弱的呼吸声。
不止一个人。
至少两个,就在他附近,呼吸听起来同他差不多,急促、压抑、发颤。
还有衣料摩挲出的声响。
同样处在异常状况里的,还有他——准确而言是沈衔玉的尾巴。
他鲜少见兄长露出尾巴,依他的说法,成仙需先化人,一旦选择化人,就应尽量抑制住妖形。
但现下,这些尾巴跟疯了似的,每条都又热又痒。
他不清楚左旁到底坐着谁,可这些尾巴的行动根本不受控制,正缓慢往那儿探去。
这到底是什么记忆!
别说帮沈衔玉唤醒意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快崩溃了。他恨不得把自己的骨头拆开,再把这些乱窜的尾巴给剁了。
烦躁所致,他一下恢复了气力,抬手就往心口打。
就在这时,有条尾巴已经探到了“目的地”。
它似乎贴上了什么东西,使那股热痒登时得到缓解。或许是尝着了甜头,尾巴尖还在不住往里挤。
霎时间,一股不算陌生的快意顺着尾巴窜上脊骨——那日仙师的手搭上他的颈骨时,他亦有过这感受。
尾巴原本要打中心口的手顿时失了稳,转而落在肩头。
他想要收回狐尾,不料那尾巴竟越贴越紧,甚而顺着往上攀去。
虽不清楚沈衔玉的尾巴到底贴在什么东西上,他却借由狐尾感觉到了微弱的颤栗。
他咬紧牙,狠狠往心上打去一掌。
而就在这层记忆破碎的刹那,他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喘。
霎时间,他的思绪倏然僵凝。
那吐息作着颤,发着抖,他却从中捕捉到了一点熟悉。
沈见越想要听得更清楚些,但记忆已然破碎。
他不受控地落入下一层记忆,意识却还停留在那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吸里。
那人……到底是谁?
恍惚间,他已经落到了最后一层记忆中。
周身格外安静,仅能听见烛火噼里啪啦的炸响。
他还闻见了一股熟悉的檀香——是沈衔玉惯用的香。
气味与声响相融,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沈衔玉的房间。
沈衔玉眼盲,用不上蜡烛。
但他会习惯性地在房中点上两盏烛火,为的是能有些声响。
再一者,若有旁人来找,也能看得清。
而他似乎是坐在书桌旁,搭在桌上的手被什么东西给压着,已有些僵麻了。
那股麻意令人略有些不适,他动了下手指。
随后,他碰着了什么东西。
温热,有些软。
还有些若有若无的吐息落在指腹。
是人的脸。
有谁在枕着他的手睡觉。
如倏然亮起又熄灭的火苗,一个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从沈见越的脑中一闪而过。
他抬起僵麻的手指,缓缓贴上那人的面颊。
但不过才轻轻抚了下,他就感觉身体一沉,急速往下坠去。
是沈衔玉要醒了。
他屏了呼吸,尽可能地往前探着。
只是终究没摸清那人的长相,眼前便倏然陷入黑暗。
等他再睁眼时,一眼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述和。
“怎么样?”述和问。
沈见越迟迟不能回神。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问询几乎是自己脱了口:“旁人理应不能随意进入妖牢……锁妖楼中,来了新的狱官?”
“嗯。”述和眼都没抬,“怎么了?”
“那人……是谁?”
池白榆赶到时,恰好听见这声问询。
!
他果然怀疑她了!
怎么办?
她躲在门外,从门缝中往里看去。
眼下看来,裴月乌的妖术的确有效,那两人都没察觉到她的靠近。
但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现在她根本不知道沈见越到底看见了什么,才会对她起了疑心,又究竟怀疑到了哪一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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