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高悬, 风静无声。
池白榆扒在茶阁里间的窗户外面,偷摸往里瞧。
这茶阁离伏雁柏平时处理事务的书房不远,他偶尔会把里间当作卧寝, 在这儿休憩。
刚才她去他的卧寝、书房、藏书阁等地方找过, 都没找着人。
要是也没在这儿,那就只能等明天托小棕熊打听了。
幽幽的月光透进窗户,勾勒出床榻上的模糊轮廓。
池白榆的视线游移着,最后落在那人系在脖颈的红绳上。
是伏雁柏。
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半天不见动。
她缩回去,蹲靠在墙边。
鬼也能睡得这么熟吗?
但不论他是不是在睡觉,都更方便她下手了。
池白榆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先进门,找到符箓,再用剜心刀刺一下符箓。
就这几个步骤, 很快就能完成了。
粗略在心底过了遍后,她默念了遍“踪影去”。又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确定镜中没人了, 才推开没关紧的房门, 悄无声息地潜进。
房中光线暗淡,基本瞧不清什么东西。
也是等靠近床榻,她才发现伏雁柏的状况有些不正常。
按理说他都是鬼了,不应该会生病。就连上次受伤,也和纸片人被烧了一样, 浑身只见大大小小的漆黑孔洞。
可现下,他无意识地张合着嘴, 似在急促呼吸——只是根本没气息喘出。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浮出诡异的薄红, 像是在发热。
她伸手碰了下他的脸颊。
!
这么冷?!
她只是轻微地碰一下, 手指头都感觉要结冰了。
而那稍纵即逝的触碰,引起了伏雁柏不小的反应。他仍闭着眼,却稍侧过脸,似在追随那点已然消散的热意。
池白榆没心思管他到底是病了还是怎么了,只觉得这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意识都不清醒了,还能拦着她引血吗?
她很快就适应了四周昏暗的光线,扒在床榻边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向他脖颈上的那条红绳。
别动,别动。
千万别动。
终于,她的指腹碰着了那条红绳。
她屏住呼吸,打算一鼓作气把红绳给勾出来。只是指节刚弯,原本仰躺着的伏雁柏忽翻了个身,转而侧躺在榻上。乌黑的长发从他的耳侧垂落,半掩住那张脸。
红绳藏在了衣领下。
好在她退得快,才没挨着他。
池白榆缓了口气,抚着心口。
差点吓着她了。
做这种事,果然还是得心态好啊。
她很快就平复住过快的心跳,又谨慎靠近。
这回她干脆换了“速战速决”的法子,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直接拨开那散乱的长发。见这动静没将他吵醒,她才又伸手去勾那条红绳。
小指探进松散的系绳,再往上一抬——
勾到了!
她屏了呼吸,将那条系绳缓慢往外扯。
靠近颈前的部分一点点露出,没一会儿,她就看见了一点明黄。
快了。
就差最后一点了。
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她压抑住心绪,继续往外扯着。
终于,更多的明黄露出。
但就在她准备举起剜心刀的时候,那点明黄就像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悬崖,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