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成这副鸟样了，还想打？”伏雁柏往门上一靠，哂笑，“你还是专心在这儿养伤为好，便是想争个你死我活，也去外面争去。”

他一早就想到这茬，所以提前在床铺间用鬼气凝出屏障，以防再生出什么乱子。

那赤乌气哄哄地站起，正要继续骂他，又觉一阵眩晕。头昏脑涨间，它也只来得及问了句池白榆在哪儿，不过还没得到回音，便再度昏死过去。

今天的药已经喂完了，伏雁柏也懒得理它，转身出门。

眼见天黑，他照常去阳台。经过走廊时，他瞥见池白榆的卧室还亮着灯，一时犹豫，也不确定是不是刚才他和裴月乌闹出的动静太大，吵醒她了——毕竟按照往常的时间，这会儿她已经睡了。

他正想着，那扇门忽然从里打开。

见她出来，伏雁柏倏然收回视线，提步往前。

但池白榆叫住他：“是有谁醒了吗？”

伏雁柏停下，“嗯”了声：“裴月乌，又昏过去了。”

池白榆顿时心紧，她走到客房门口，悄声推开门往里觑了眼。

见都还昏着，她这才勉强松了口气，又不放心地问：“他没说什么话吧？比如……要找我算账之类的。”

伏雁柏却问：“先前不是说，倘若被发现了，来去也皆在他们自己么？现下怎的又担惊受怕。”

“那也得看是谁啊。他万一气不过，直接拿剑砍我呢？”池白榆想了想，“既然已经快醒了，那我待会儿就问问，看能不能把他们送去疗养地。”

之前伏雁柏说他来照看他们，池白榆就想过让他带着他们直接去疗养地。但系统说那边暂时没有人，没法施展禁制，不适合鬼物生存。

最后他们打了商量，先在她这儿养伤，等那边腾出人手来结成禁制，再把他们送过去。

伏雁柏犹豫一瞬，最终还是瞒下了裴月乌方才的反应。

他又想起另一事：“你这几日睡得晚，却又起得早，也是在担心此事？”

“那倒不是。”池白榆实话实说，“就是有点不习惯。”

“何处不习惯？”

“虽是妖，可一旦化出妖形，也跟布偶玩具差不多。”池白榆说，“往常抱着睡习惯了，突然没了，总觉得不自在。”

关键还和抱着枕头或者玩偶睡觉不一样。

之前睡觉，那狐狸会用尾巴卷着她的胳膊，偶尔还会用尾巴拍两阵，跟按摩差不多。有时候将脸埋在它身上焐着，还能感觉到它的呼吸。

小棕熊喜欢靠在她的身侧睡觉，她的手稍一动，就能摸着那暖烘烘的肚子，手感也好。

鸦鸟挤在她头顶睡觉，比帽子还管用。偶尔空调的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了，几根碎发搭在眼睛上，它还会用喙一根一根地叼开。

但现在全没了。

一只都没了。

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伏雁柏心有不解。

不过几只死妖罢了，能化成小鸟小狗就讨人喜欢了？不还是那副欠揍模样么，她抱着竟也睡得着。

他想起生前家中也养过小宠。

他祖父养了一池塘的鱼，金色红色都有，似乎也从没起过抱着两条鱼睡觉的打算。

看家犬也有，管家身边的小仆时常牵在手里，整日听见他喊旺财来旺财去。

至于其他的……

他娘从外头捉过一只猫，还安了个“大将军”的名号，每天耀武扬威地摇尾巴。他爹先前还觉得那猫太调皮，后来似乎也整日抱着了，还试图教会它读书念字。

猫么……

好像也是一身皮毛。

想起这茬，他的眉微微往上扬起，说：“不过几只毛崽子，又不是变不出来。”

池白榆：“什么意思？”

伏雁柏信手掐了个鬼诀。

他的身躯顿时散作一缕青烟，身上的衣袍像是被摇落的树叶一样，轰然散落在地。

下一秒，池白榆就看见一只黑猫顶开散乱的衣物，从中跃出。

它似乎还不大会走路，歪七扭八地走了几步，就直冲冲站起来，靠两条后腿支撑着，前爪交叠在身前。

！

竟然能变成猫吗？

她躬下身，伸过手便要去捉它。

但她刚捉着它，就又倏地松开，收回了手。

那猫还维持着两只前爪抬在半空的姿势，见状一僵，问：“怎的了？”

“没，就是……”池白榆捻着指腹，面色有些古怪，“你身上冷冰冰的。”

他是变成了猫，模样也可爱，可身上却还像他之前那样，冰冷异常。

手感摸着很奇怪，也不像玩偶。

那猫听了，默不作声地收回爪子，蹲坐在地上。

它的耳朵抖了抖，语气听不出情绪如何：“我既然已经死了，身上自然冰冷。”

话落，它转身往那堆衣服里钻，作势要变回去。

但脑袋刚碰着衣服的襟口，它忽觉身子一轻——

是池白榆将它抱了起来。

“没事。”池白榆顺手捡起地上的衣服，浑不在意地丢在沙发上，又抱着猫兴冲冲往卧室里走，“空调吹两阵，再多揉两下就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