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迟几乎一夜没睡, 早晨下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
“怎么了?”方脑壳一觉起来就被蔚迟盯得浑身发毛,上下检查自己, “我哪里不对?”
蔚迟愣了一下,摇摇头:“没事。”端着洗漱用品进了厕所。
纪惊蛰照例是要赖床两分钟的,慢慢悠悠从蚊帐里钻出个脑袋, 睡眼惺忪地问:“方脑壳?你杵在这儿干啥?”
“不知道,感觉蔚迟今天有点奇怪。”方脑壳除了脑壳方以外,逻辑也很感人, “一大早就盯着我看……他不是看上我了吧?他是gay吗?”
纪惊蛰一脚蹬在方脑壳屁股上:“滚远点你!”
蔚迟进入教室, 坐到座位上, 他来得比较早,班上拢共只来了不到十个人, 他所在的四人小组一个也没来。
过了一会儿, 他的斜前座——也就是江淑娆的同桌——来了,那是个丧眉耷眼的男孩, 颈前倾很明显, 眼睛一大一小,半睁不睁, 名叫付平安, 人看着却实在不太平安, 据说家里是帮人看风水的, 人送外号“付半仙”。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蔚迟心里却越来越慌, 眼看着还有一分钟就要到早自习了, 他发现筷子兄弟、江淑娆、唐春雨都没有来, 心中的慌乱再也按捺不住, 伸手碰了碰付平安的肩膀。
付平安缓缓转过身来,整个人容色灰暗,面色阴气森然,一大一小两只眼睛看着蔚迟,看得他脊椎一毛,连要说什么也忘了。
付平安看他久久不说话,慢悠悠问道:“什么事?”
蔚迟惊醒过来,道:“那个……”
这时,早自习的铃声响起,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朝气蓬勃的广播声中。
同时,一道横冲直撞的动静从教室后门一路冲到他旁边,唐春雨宛如一架坦克,踩着广播的最后一个音符轰隆隆地开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留下身后一片狼藉、怨声载道。
她坐下的同时,梁开走进了教室。
早自习开始之后,蔚迟便不敢说话了,付平安也转过头去,唐春雨倒是想说什么,被蔚迟一张冷脸堵了回去。
梁开在教室里转了一圈,转到后排的时候蔚迟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纪惊蛰不会在补觉吧?
他回头去看,梁开的身体却把纪惊蛰挡住了。
“你给我出来。”
他听到梁开这么说,感觉全身都凉了。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起来——
不行——不能让纪惊蛰去办公室——不行!
得想办法——得想办法——
下一刻,他听见金楚楚的声音:“为什么?”
梁开:“你看看你的指甲!”
金楚楚的气焰便低了,跟着梁开出去了。
梁开离开后,周围渐渐有了小声议论。
“凉白开最近是不是疯了啊?”
“听说他老婆要和他闹离婚。”
“听说啥啊?他不是刚有二胎吗?”
“是不是又有什么领导要来检查啊?”
“烦死了……”
蔚迟心跳还是很快,回过头,和纪惊蛰对视了,纪惊蛰冲他笑了一下。
第一节课下课后,蔚迟问唐春雨:“你去问过江淑娆没有?她人呢?”
唐春雨转过头看着他,表情很奇怪。
他以为唐春雨又要调侃他“是不是喜欢江淑娆”了,没想到唐春雨却说:“谁是江淑娆?”
蔚迟感觉心脏一跳,强自镇静,道:“你别开玩笑……”
今天的天色有些阴沉,窗外就是树,整个看出去是阴惨惨的绿色,在这样的背景下,唐春雨只有一条缝的眼睛还是一片漆黑,看不到眼白,这让他想到了梦中的江淑娆,感觉越来越冷。
唐春雨似乎突然来了一点火气:“谁跟你开玩笑?”
蔚迟一指前座:“那这里坐的是谁?”
唐春雨:“这里没人啊!”
蔚迟:“她的东西都还在这里!”
“那是……那是……”唐春雨忽然卡了一下壳。
蔚迟站起身往前探,猛拍付平安,不待付平安慢吞吞转过来,就问道:“你记得江淑娆吗?”
付平安皱了皱眉头,表情变得很困惑,还没说话,唐春雨又横插一嘴:“是没听过吧?蔚迟非说有这个人,还就坐这儿!”付平安又瘦又小又黑,在唐春雨的大嗓门和手舞足蹈下显得像一只饱受欺凌的鹌鹑。
蔚迟盯着付平安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记得她吗?”
付平安看了他一会儿,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没说,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这些东西是谁的?”蔚迟跟疯了一样,在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问了一圈,真的没有人记得江淑娆,但又没人说得出那些剩下的东西是哪里来的。他又问了直到现在还没有踪影的筷子兄弟,发现他们两个也从这些人的记忆中消失了。
蔚迟捂着脸喘气,感觉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忘记江淑娆和筷子兄弟了?
可是……可是……
他转而问道刚刚在抱怨梁开“疯了”的那个人:“你刚刚为什么说梁开疯了?”
“啊?”那人歪着头想了一下,“他最近不是总抽风吗?”
蔚迟:“他做什么了?”
那人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卡了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