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是指病人身体内部的伤害性感觉。现代医学所谓的疼痛(pain),是一种复杂的生理心理活动,是临床上最常见的症状之一。它包括伤害性刺激作用于机体所引起的痛感觉,以及机体对伤害性刺激的痛反应,常伴随有强烈的情绪色彩。痛觉可作为机体受到伤害的一种警告,引起机体一系列防御性保护反应。而某些长期的剧烈疼痛,对机体已成为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蔚迟无意识地盯着这些随手搜索出来的文字。
今天早上纪惊蛰又喊疼了。
六点多,他睡得朦朦胧胧的,依稀看到有一点细碎的光影映在窗帘上。
他潜意识知道,天快亮了,又要起床了,又要上班了,烦死了。
然后他感到身上窸窸窣窣的。
他把摸他的手拍开,翻了个身,打算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但没过多久,那只手不依不饶,又摸摸索索摸到他胸口。
他烦死了,“腾”地一下坐起身,转头看着罪魁祸首,大发起床气:“你干什么呀!”
纪惊蛰眯着眼睛哼哼唧唧:“我疼……”
他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问道:“哪里疼?”
“哪里都疼。”纪惊蛰眼睛都没睁开,看起来可怜兮兮,双手一摊:“要抱抱。”
蔚迟抱住他。
纪惊蛰继续说:“要亲亲。”
蔚迟皱了皱眉:“还没刷牙……”
纪惊蛰又哼唧一声,虚弱地说道:“要亲亲。”
蔚迟起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纪惊蛰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神非常可怜,迷迷糊糊的,像小狗。
蔚迟:“你不要得寸进尺。”
“啊……”纪惊蛰痛苦地闭上眼睛,气若游丝地呻/吟了一声,“我疼……”
蔚迟站在洗手池前洗手,看着水流带着白色泡沫流进下水口,有点出神。
然后他感觉下腹一痒,随即身后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躯,他从镜子里看了纪惊蛰一眼,问:
“你起来干什么?”
“要刷牙。”纪惊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眼睛闭着,一看就没有睡醒,身体的大半重量都挂在他身上,整个人散发着餍足的慵懒感,“不然没有早安吻。”
蔚迟笑了一下,用脸颊轻轻挨了挨他的头,故意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某人以前不是这样的,还知道要早起给我做早饭呢。”
纪惊蛰把脸埋进他的侧颈,深深吸了一口,黏黏糊糊道:“可是我疼。”
蔚迟看着镜中纪惊蛰露出的小半张脸,颧骨下可以看到清晰的阴影,眼睛下面也隐约透着股青色,心疼得很,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离“最后那个世界”过去了已经有半年,纪惊蛰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上个月才基本抛弃轮椅——其实纪惊蛰是想通过高强度复健快速恢复机体功能的,被蔚迟严厉禁止了,时间还很长,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拼命——但那场手术和另一个世界遗留在他神经上的疼痛还伴随着他,蔚迟对此很是焦虑。
蔚迟把牙膏给两人挤好,纪惊蛰挂在他身上,和他一起刷完了牙,之后两人接了个云南白药味的吻,分开的时候蔚迟感觉有点眩晕。
他快速地把洗手台收拾好,又摸了摸纪惊蛰的头,哄道:“你再去睡一会儿,我上班去了。”
他的上班时间是八点,纪惊蛰的上班时间是十点,但纪惊蛰每天都会为了这个“早安吻”跟他一起洗漱。
“嗯。”纪惊蛰又吸了他一口,“记得吃早饭。”
“好,你也是。”蔚迟把他牵到卧室门口,又亲了他一下,说,“记得拍照,我要检查。”
完全公开地在一起之后,纪惊蛰可以说是原形毕露,以前还晓得装装样子,现在是吃准了蔚迟拿自己没辙,直接放飞了自我——人的本质就是懒惰,纪惊蛰坦言自己是个完全的人类,爱赖床,有拖延症,不愿意洗碗,十双袜子攒在一起洗,睡过头了就省一顿饭……关键是,蔚迟确实是拿他没辙。
撒娇、装可怜、喊疼更是家常便饭,随便哪种蔚迟都招架不住,最近还好些了,早几个月,那简直才要了命了,要他起床他腰疼,要他洗碗他手疼,晚上想和他看个电影他眼睛疼,拉到床上这样那样的时候就哪儿都不疼了。
蔚迟不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想搞反向“狼来了”——只要自己喊疼喊得够多,真疼的时候就不会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