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滕时轻轻抽了口气。
和滕时的手天生冰凉相反,奚斐然的手大多数时候都是温热的,他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肚上有轻微的茧子,是这些年组装研究时捏着各种工具磨出来的,按在手背上的时候,有种特别的触感,有点粗糙。
手背上有止痛的穴位,每次按这个穴位的时候都很疼。
滕时也不再逞强了,左手按住胃,右手任凭奚斐然揉按着,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温和的白光从小窗户透进来,洒在滕时苍白如雪的脸上,他的鬓角被冷汗微微打湿,眉心微蹙着。
奚斐然一边按着他的穴位,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滕时这个表情的时候,有种难以言喻的脆弱的美感,让人非常心疼,很想很想去保护他,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奚斐然才能体会到角色调换的感觉,这一刻他不再是受滕时庇佑的孩子,而是滕时可以依靠的人。
然而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他不能指望着只在滕时难受的时候充当一个肩膀,他必须要在方方面面都超过他,才能彻底脱胎换骨,真正变成想要成为的角色。
现在的滕时太优秀了,他的飞车已经正式推出了v1车型,发售了两千台,一经上市就遭到了全球抢购。
在那之前,他先是用无数正确的商业决策赚取了无数原始资本,然后又在靳老爷子的帮助下得到了支持,在崇景搭建了数个飞车基站,建立起了飞车运输的初代运行线路网。
之后他丝毫没有藏私的心思,直接把搭建电子运输网的成功经验通过新闻发布会分享到了全世界,一时间全世界发达国家都开始兴建飞车基站的计划。
仅仅是第二年,飞车的产量就达到了一万多台,今年是第三年,飞车的预计产量已经飞增到了二十万台,而且订单还在以几何倍数增加。
奚斐然觉得自己已经在拼了命的往前跑,而滕时却像是在飞,他怎么追都追不上,这让他的危机感与日俱增。
滕时不知道奚斐然此时的正在想什么,他本想着闭目养神,等着疼痛渐渐随着穴位按揉淡下去,却没想到这次按揉起的作用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压不住了。
他胃里越来越疼,像是有刀尖在戳。
奚斐然也感觉到了,停下按揉,握着滕时的手皱眉道:“还疼?”
滕时按着胃的左手已经从虚按变成了重按,掌心深深陷入平坦的上腹,指尖紧紧抓着衣服,靠在椅背上忍着痛点了点头。
奚斐然的心脏一阵抽痛,立刻按下了呼叫乘务员的按钮,要了一杯热水,飞快地从双开背的夹层里找出了常备的胃药。
滕时这个时候已经疼的趴在了小桌板上,清瘦的脊背随着粗重的呼吸而艰难地起伏着,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冷汗一出,连后背肩胛骨紧绷的形状都清晰可见。
奚斐然心疼得要碎了,扶住滕时的肩膀:“乖,吃点药。”
胃里一阵阵痉挛,像是绞肉机在里面绞,滕时痛的几乎动不了,完全是靠着奚斐然才勉强坐起来,把药吞了进去。
“你的胃溃疡好像比之前更严重了,”奚斐然声音发紧,一手扶住滕时,一手去按他的胃,“根本都没吃什么刺激性的东西都疼成这样。”
滕时的额头上冷汗淋漓,短短一会儿功夫,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他想要坐直,但是只要一动胃里就撕心裂肺地疼,想要接着趴着,却感觉一阵阵反胃。
“别大惊小怪……我还好……没觉得比之前严重……”滕时口是心非地喘息着,刚说完就一阵剧烈的痉挛,疼的他弯下身子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奚斐然心如刀割,一圈圈揉着滕时的胃。
本来已经做好了打算要尽快出国学习,但现在他又犹豫了。
滕时这种身体状况他怎么走得开,万一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滕时犯了严重的胃病呢,他身边连个帮他的人都没有怎么办?
与此同时,距离滕时和奚斐然座位仅仅三排之隔的前方。
一个带着瓶底厚眼镜的小老头正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研究成果,啧啧几声后敲下几行分析。
“森博士,”他旁边的女助手低声用J国话问,“咱们这次借着课题研究的借口来H国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把云南福利院的实验数据带回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放心好了,”森博士甚至没给她一个眼神,依旧盯着电脑屏幕上各种人脑的扫描图,“云南这边天高皇帝远,福利院里的孩子们都是没人管的,更何况咱们的钱已经打点到位了。”
女助手:“是。”
森博士的眼镜上反射出屏幕森冷的白光,低声叹道:“只可惜啊,这么多年过去,我再也没有碰到和当初那个孩子一样的脑内奇观,如果能让我再看一次就好了……”
“您是说,滕家……”
“咳。”森博士咳嗽一声打断了她,“隔墙有耳,不要以为你说J国话,在H国地界就可以放肆地讨论秘密了。”
女助手抱歉地说:“对不起。”
森博士摆了摆手:“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崇景了,A大那边的讲座你帮我对接一下,到时候我准时出席,虽然是为了掩护我们这次的真实目的,但是该做的戏要做足。”
“是。”
“行了,我先去上个厕所。”
咔哒,安全带解开,森博士摇摇晃晃地向着后排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