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的食堂里,原本闹哄哄的环境忽的安静了下来,像是被什么按下了暂停键,周围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电视机中主持人轻柔的安慰。
无数的目光集中在了奚斐然的身上,有男生有女生,目光中有愤怒、有戒备还有恐惧。
餐桌旁的奚斐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低头收拾起桌上的餐盒,像是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起身往外面走。
不能解释。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愤怒。
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立刻去找滕时,否则一旦矛盾被激化,从蒋洲成和滕家转移到民众身上,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奚斐然的喉咙发紧,脚步却依旧稳健,穿过食堂中的一排排座椅。
“喂!”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呵斥,“你站住!”
奚斐然没有会,脚步反倒加快了几分。
“他就是被滕家收养的奚斐然!是我同系的我认得他!”食堂里有个男生叫起来。
“你站住别走!电视里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吗?你威胁要杀人?”
身后几个男生都站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奚斐然猛地把饭盒向后一抛,拔腿就跑!
“卧槽!站住!!”“快抓住他!!”
“警察!!快报警!”
大学生的正义感是社会上最稀缺的资源,可惜有的时候这种资源最容易被当枪使。
奚斐然狂奔向门口,一旁扑过来一个男生抱向他的腰,他猛地闪身躲开,回手勾住那人的背直接把人丢了出去。
紧接着又有三个男生朝他冲了过来,两人分别抓向奚斐然的手,另外一人一脚踹向他胸口:“还他妈想跑!”
“老子不跑等着被你们这些听风就是雨的傻x抓吗!”奚斐然反手抓住那人的脚腕,一个用力几乎把那男生整个人抡了起来,狠狠丢在了另一人身上,然而周围人实在是太多了,下去两个补上来五个。
哐!哗啦!——
餐桌椅子撞翻一地,奚斐然抱着一个男生滚到在地,乱斗中侧腰和后背都被砸了好几拳,额角也被砸破了,他抓起地上的餐盘照着那男生的脑袋狠狠抡下,又猛地翻身躲过一记椅子重击。
有无数人加入战斗,周围尖叫声一片,无数人在乱跑,有同学在报警,有的在叫老师。
即便在这种群攻的战况下奚斐然依旧不落下风,有好几个男生被他揍翻在地,他彪悍的拳头挥起来的时候手臂肌肉暴起,几乎能听到风声,片刻之后他周围的几乎都惨叫着倒下,一时间无人敢近他的身。
奚斐然爬起来,抓起一旁的椅子猛地轮了一圈,怒吼着后退:“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然而他没有看到,一个男生拿着一根棍子从后面缓缓接近了他,忽的,他猛地冲了过来,照着奚斐然的后脑就砸了下来。
奚斐然第六感猛地炸响,后背上冷汗瞬间溢出,立刻回头却已经来不及!
完了!
下一秒,当的一声巨响,男生在距离他一米的距离倒地。
他的身后,奚斐然的几个舍友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其中一个舍友手里还高举着一个餐盘:“卧槽槽……我杀人了……”
奚斐然鼻子一酸,自己上了大学之后每天都和舍友们混在一起,大家一起撸串打牌,一起打球唱歌,带饭喊到,临到考试的时候每次大家都回来抱他的大腿。
这都是他的兄弟。
“餐盘打一下死不了,”奚斐然一句“谢了哥们儿”还没说出口,身后已经又传来了人们愤怒赶来的嘶吼声。
“你快跑我们帮你顶着!”舍友们一人抓起一把椅子做出防御姿势,就连平时看他最不顺眼的宿舍老大都站在最中间:“虽然你小子平时又傲又混蛋,连我女朋友都觉得你帅,但是我不相信你会做那种事!赶紧滚!”
奚斐然眼眶红了:“我会证明我的清白的!”
舍友们异口同声:“快滚!”
奚斐然狂奔出食堂。
外面狂风大作,风雨欲来,天空中乌云密布,就连空气中都是雨的气味。
奚斐然一路冲向校门口,迈出学校大门的那一刻,他忽的有种感觉,好像自己以后再也回不来了,他的视野一下子就模糊了,鼻腔酸涩得不成样子,下一秒,忽然听到了车子的急刹声。
“奚斐然!”纯黑的保时捷横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了滕时俊美的脸,“上车!”
*
“我们这是要去哪?”
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出城的指示牌一闪而过,车子紧接着拐入小路,驶向山区的方向。
雨已经下来了,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上,天色很暗很黑,雨刷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传来刷刷的声响。
滕时双手握着方向盘:“家里已经被记者包围了,我在青龙山有一处房子,先带你去那里避一避。”
“阿时,”奚斐然低下头去,“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行吗。”
滕时忍不住回头看他。
少年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运动服被撕得破破烂烂,上面全都是脚印和血痕,光是想都能想出刚才经历了怎样的恶战。
他高大的身形缩在副驾驶,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目光说不出的可怜,像是预感到要被丢出家门的小狗。
滕时叹了口气:“我没生你的气。”
奚斐然抬头。
“我本以为蒋洲成这次做出这么大阵仗是为了报复我对凯斯集团的打压,但是现在看来,他的目标除了滕家还有你,他想借着这次事件把你从我身边除掉。就算你不去找他,他也会用别的办法把你拉下水。”
滕时单手打开一旁的收纳箱,从里面拿出一包碘酒棉签递给奚斐然:“自己擦擦。”
奚斐然接过来,攥在手里好久,低声说:“我给你带的粥和菜都撒了。”
滕时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疼得发酸。
他摸了一把奚斐然的乱毛,顿了顿,又轻轻握了一下他紧攥在大腿上的手:“没事。”
车子驶入大山当中,黑云彻底压下来,路两旁的灯在雨幕中模糊不清,雨天的盘山路比平日更不好走。
滕时一边开车一边用车内的蓝牙给各种人打电话,布置接下来的安排。
“滕玟那边盯紧了,蒋洲成很有可能会对他下手,做出滕玟畏罪自杀的假象。”
“詹森,飞车那边就交给你了,我可能有一个月都不会出现,所有的决定都由你来做主。”
……
奚斐然看着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事无巨细的把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做了布置,一个人的大脑竟然能强大到这种地步,就像一台永远不会出错的机器。
“还有……”滕时的话音忽的顿了顿,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眼睛。
眼前微微发黑,胃里也开始翻腾起不舒服的感觉。
糟了,出来的太急,口袋里没有带糖。
滕时吞咽了下,想要把低血糖不适感强行压下去,却忽的感觉嘴唇上微微一凉。
“张嘴。”奚斐然轻声说。
滕时张开嘴,一粒奶糖就落进了他口中,甜甜的味道丝丝缕缕在口中化开,不适的感觉瞬间就像潮水一样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