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南瑾发现自己和滕时向来是平等的,他曾经非常骄傲且开心能和滕时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但现在他却感觉到了痛苦和不忿。
他永远不可能像奚斐然一样,在难受的时候扑进滕时的怀里撒娇,被滕时向小孩子一样照顾着。
他是滕时的朋友,他必须做滕时的避风港和后盾,永远没有办法同样享受滕时的纵容和宠溺,起码不会像奚斐然一样。
祁南瑾在门口站了很久,然后他轻轻地走过去,把滕时褪到腰间的被子重新给他盖好,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直到祁南瑾的房间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床上的滕时缓缓睁开了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祁南瑾表弟在表哥的狂轰滥炸之下,很快就把J-watch亲自送到了奚斐然的地址,还顺带把他同学的J- watch也送了过来。
奚斐然已经带着张明海在附近的餐厅吃饱喝足,张明海把打包盒塞进公司冰箱,立刻开启了工作模式。
“我和你一起。”奚斐然也坐到了智能操作台前。
张明海认真起来的时候根本顾不上谁是谁,一边开始启动检查程序,一边直接递给奚斐然一个螺丝刀:“帮我把J- watch拆了。”
奚斐然三两下拆了两只J-watch,两人开始一项一项地核对J-watch的基础数据。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偌大的公司里只有实验区这一片的灯还亮着。
“检查完毕,”张明海把数据录入,“这是两个功能完好的J-watch,各项指标都正常,没有基础性和硬件问题。”
奚斐然和张明海对视一眼,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机器过水测试。
按照他们之前的研究,在5/5的概率下,所有的J-watch都会有遇水后都应该有电磁波异常的问题。
这些日子市面上还没有出现问题的J- watch,要不然是平时很少接触水,要不然是使用者没有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也没有联想到J -watch和身体不适有关。
“只要这两只J-watch都有遇水异常的问题,”张明海吞咽了一下,“那我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奚斐然点头:“开始吧。”
张明海带着手套,拿起其中一只,缓缓放到了水里。
一秒,两秒。
本该瞬间波澜跳动的电磁波显示器上一片安静,没有一点异常的样子。
“怎么会?”张明海的声音有点抖,“是不是机器坏了?”
遇到陈博瑞时那种浑身发凉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身体里,奚斐然站起来,一把将水里的手表捞出来,把祁南瑾表弟送来的另一只放了进去。
一样,毫无异常。
张明海额头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出:“等等!一定是仪器出问题了!我去拿之前那5只!”
哐啷!
张明海转身跑走的时候甚至不小心撞到了桌子,可是慌乱和紧张之下他根本没有感觉到疼,他从实验柜子里取出有问题的那5只手表跑回来,双手发抖的把其中一只放到了溶液里。
滴滴滴滴!
电磁波显示器剧烈跳动,显示有明显的异常。
张明海脸色煞白,把剩下四只接二连山地放进去!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全部都有问题!
周围的一切天旋地转,实验室中的滴滴声仿佛扭曲成了某种尖锐的嘲笑,奚斐然只觉得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炸裂开。
张明海几乎发了疯,一遍遍地把J-watch放进水里又拿出来,直到奚斐然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都发了抖:“我们被人玩了。”
张明海:“什……什么……”
5只用于实验的手表,全都被人做过手脚。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套,从产品部在网上发布J-watch招募信息的时候他们就踩到了陷阱里。
公开招募,意味着谁都可以报名,也意味着,他们根本无法掌握是谁报的名。
那些“从全国收集到的J-watch”,或许从来都不是出自各地的精英家庭,而是全部都是蒋洲成的手笔,那些所谓的出现身体不适的孩子,甚至可能都是他请来的演员!
这世界上只有这5只手表会在遇水的时候出现质量问题,其余的都不会,而智语公司却误把这5个手表当作了所有手表的代表,得出了J-watch都有问题的结论,面向全国观众对Josen公司做出了声讨。
这是诽谤!是污蔑!
怪不得蒋洲成一直没有做出回应,蒋洲成就是故意要让舆论变大,他的冤屈足够大,受的影响足够大,等到翻案喊冤的时候才会震天动地,给出最有力的反扑!
奚斐然如坠冰窟,踉跄后退跌坐进椅子里。
张明海的嘴唇都在哆嗦:“不可能啊!陈博瑞是我们偶遇到的!我们看着他看的病啊!他亲口承认J-watch对他有影响!”
奚斐然喃喃:“给他打电话。”
张明海:“啊?现在?”
“给他打电话!”奚斐然怒吼道。
张明海一个哆嗦,立刻找出了陈博瑞的资料,电话拨通的一瞬间,扬声器将男孩愉悦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实验室:“喂?”
“陈博瑞,我是智语公司的S博士。”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了几秒,然后陈博瑞笑了:“S博士你好,我现在已经不在崇景了,下周我就要出国了。”
奚斐然的声音发哑:“你是装的。”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就在张明海以为对方要挂断的时候,陈博瑞又笑了,笑声中带着点抱歉,又带着点无奈:“我知道你们总有一天会发现的,但是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国外了,我没想到这么快。”
奚斐然闭上眼睛。
“我的压力太大了,”男孩轻声说,“我的父母望子成龙,他们都是名校毕业,希望我也能一样,但是他们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学习这块料,他们的期盼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甚至焦虑到整晚睡不着觉,做错一道题,都感觉是天塌了。”
“我承担不了他们的失望,月考我都挺不住,又怎么能扛过高考?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装病。我装作头痛、注意力不集中的样子,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假装发疯砸东西,看起来就像是狂躁症发作了一样。果然我的妈妈带我去看了病,医生查不出什么问题,但我知道我必须找到一个合的解释,于是我想到了J- watch,我故意说J- watch不对劲,我妈本来不信的,但是你找到了我。”
“你看起来非常想让J-watch出事,于是我添油加醋,告诉你J- watch怎么导致我生病,我知道,我说的越真,你就越相信,你就会帮我把这个假的由变成真的。”
奚斐然几乎发不出声音,大概在那个时候,蒋洲成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将计就计为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
“但是后来在节目上和之后的医疗检测上,你和另外四人的大脑确实查出来了有问题。”奚斐然垂死挣扎。
“可能是因为在节目前我吃了一个胶囊吧,”陈博瑞没打算隐瞒,“有个人找到了我,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告诉我,这个胶囊可以影响我的指标,让我看起来真的有病。剩下的那四个人,估计也是一样的吧。”
“至于你们为什么会查出我的J- watch真的有问题,我其实也很好奇,我觉得可能是我的J- watch在寄给你的过程中被别人动了手脚,反正在我这里的时候它一直是好用的。”
陈博瑞深深呼出一口气:“说出来之后好多了,我这些天一直有些内疚,感觉被卷进了一场商业斗争,可能造成了一些麻烦。但是又一想,如果不是你主动来找我,又何来之后的事情呢,所以,也不怪我。”
张明海双目发红:“你这混蛋!你知道你……”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陈博瑞打断他,“我马上就要出国了,我能做到的最大的善意就是把一切真相告诉你们,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今后这里的一切与我无关了。”
电话两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谢谢你,S博士,”陈博瑞低声说,“谢谢你们帮我脱离苦海,否则我可能已经自杀了,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张明海:“你!……”
嘟嘟嘟……
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