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歇。”奚斐然掐住太阳穴,“滕时还在蒋洲成手里。”
每耽误一秒,滕时就多受一分折磨,他怎么可能休息。
“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先扛不住的,”AI磁性温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紧接着奚斐然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那实际上是AI用特殊波形舒缓着他的大脑神经,让他感觉到了放松的感觉。
奚斐然闭上眼,俊美的轮廓在光影中显示出锋利的轮廓,然而几天以来第一次,他的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然而那只是一瞬间。
“你的算力现在还不够,”奚斐然睁开眼,“如果我能让你更深度的学习人类行为学和逻辑,你就能从蒋洲成一个月来的行为活动推演分析出他的计划。”
“即便你能提升我的能力,”AI温声说,“推演出了结果,那也或许会有一百种可能性。”
熟悉的声线让奚斐然的眼眶有一瞬间的发红,他咬紧牙关:“就算有一千种也无所谓,只要一个个查,总能查得到,就怕一个也没有。”
“别心急,”AI安抚着他的情绪,“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就像滕时亲口说出来的一样。
奚斐然的嘴唇微微有些发抖,当初他偷偷录了滕时的声音做成语音包,作为AI的初始声音。
他多么希望能再听到一次滕时亲口说出来,哪怕一秒也好。
“有未知号码给你视频来电。”忽的,AI提醒他。
奚斐然莫名:“接。”
下一秒,滕时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奚斐然猛的站了起来,全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奚斐然。”滕时轻轻叫他。
奚斐然颤抖得回过神来,甚至忍不住伸手去碰影像中的人:“哥!”
滕时笑了,他的憔悴过于明显,以至于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然而那笑容却和之前一样温柔平和,仿佛能看到人灵魂深处。
电话那头的蒋洲成嫉妒的几乎发疯,眸中阴暗翻滚,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手指已然悬停在了微型机器人的控制页面上。
“哥你在哪!”奚斐然声嘶力竭,恨不得穿到画面中,心脏仿佛被刀绞一样剧痛无比,“是不是蒋洲成!老子要杀了他!……”
“阿然,”滕时轻声打断他,他靠在某处,像是沙发或者床,背后的景色被系统加密成一片模糊的白,透过屏幕看着奚斐然的眼睛,和他平静地对视,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做你应该做的,会没事的。”
奚斐然浑身的血液一点点凝固,下一秒,他听到了一声微小的滴声,像是什么按键被触发。
滕时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弯腰按住了胃:“呃!……”
六档。
相当于被人用刀子以一分钟一百多次的速度捅刺胃囊。
那一幕直到很多年以后,依旧是奚斐然最恐惧的噩梦。
滕时捂着胃摔倒在沙发上,他清瘦的身子紧紧地绷着,双手几乎戳进胃里,那疼痛太剧烈了,以至于他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豆大的冷汗已经掉了下来。
奚斐然看着滕时捂着胃痛苦地翻滚挣扎,同样的痛仿佛同时刺在他的心脏上,他疯狂地嘶吼喊叫,咆哮着把所有的东西都摔在地上,仿佛绝望的困兽一样怒骂、诅咒,却根本无济于事。
滕时把胃部都掐出了血,疼得浑身痉挛干呕不止,从沙发上滚到地上。
那一刻奚斐然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冲出办公室,但隐形眼镜里的画面却根本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停止。
“停下!你他妈别折磨他!!——”
“蒋洲成我一定会杀了!!”
奚斐然慌不择路冲进洗手间,镜面上仿佛反射出无数个痛苦的滕时,他一拳一拳地砸向镜子,玻璃四分五裂,他的手背上鲜血淋漓,身子剧烈颤抖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泪流满面。
“你放过他!!蒋洲成!!”
奚斐然嘶哑的声音几乎撕裂,愤怒的火烧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彻骨的恐惧,他几乎跪倒在地上,发出痛苦到了极致的哀求:“求你别折磨他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蒋洲成什么都没有说,奚斐然只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冷笑,然后画面被切断了。
滴答滴答……
被锤烂的水龙头向下滴水,不知过了多久,奚斐然混沌的双眸逐渐恢复了冷静,如果有人能看到他此时眼中疯狂的冷色一定会被吓疯。
奚斐然缓缓站起来,AI低声询问他:“你还好吗?”
“阿时。”奚斐然叫AI的名字。
“嗯?”
“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AI,”奚斐然拔掉手背上的玻璃,这一刻他身体里仿佛有什么死去了,却又有什么从破碎的血肉里爬了出来,“我要让蒋洲成死无葬身之地。”
“还好吗?”蒋洲成温柔地蹲下来,轻轻抚摸着滕时颤抖的脊背,“对不起,刚才冲动了些。”
消失许久的掌控的快感仿佛又回到了身体里,蒋洲成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身心舒畅,几日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奚斐然刚才痛哭的场景简直是他近几年来看到过的最美好的画面,他感觉灵魂都升华了。
这样才对嘛。
明明我才是主导者,明明我才控制着你们的情绪。
折磨已经停止了,滕时靠在沙发边上喘着气,他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虚弱地粘在光洁的皮肤上。
蒋洲成心疼地抚摸上滕时的脸,这一次滕时没有反抗,可能是完全没力气了。
“我扶你回床上吧,”蒋洲成环住他的腰,试图把他抱起来,“我帮你揉揉。”
然而忽的,滕时的喉咙发出了一声闷咳,身子不受控地软了下去,蒋洲成一把扶住他,只觉得他浑身软得像水一样,然后就觉得掌心一股温热,像是接住了什么东西。
他抬起手一看,只看见掌心一片鲜红。
蒋洲成愣了一下,下一秒滕时又呛咳起来,咳得根本止不住,整个胸腔都在震动,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干呕。
“咳咳……呕……”
一口一口的血被呕了出来,吐在纯白的毛毯上和蒋洲成的衣服上。
触目皆是红。
“滕时?”蒋洲成的声音有点抖,他抱住滕时,却感觉他整个人凉得要命,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温度。
“别闹,这东西根本就不致命,有人试过,十档都死不了人,别装了。”蒋洲成轻拍着滕时的脸,“没有人体质这么差的,快起来。”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滕时闭上眼,脸色从惨白变成了灰,整个人向后仰去,脖颈像是失去了支撑。
蒋洲成满手是血,颤抖地去摸他的脉搏,半秒之后猛的掏出了电话。
“喂少爷,玩得开心吗?想抽什么?”手下正在楼下刷视频,还以为蒋洲成又要让他去买个烟什么的。
“抽你妈!”蒋洲成几乎破了音,“快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