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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让丫环珠月给他斟了一杯,跟着笑道:“这杯中装的葡萄春,不过果子酒罢了,吃几杯不妨事……只是你们哥儿俩莫贪多,饮几杯暖暖身子便是了。”

千姨娘温言帮腔道:“太太说得正是呢。大少爷好不容易归家来,二少爷得见阿兄,心中欢喜,一起吃酒才见趣味。”

于是父子三人举杯共饮,觥筹交错间,从念书之事聊到人生大事,聊完家事聊国事,气氛好不愉悦。

突然,只听“砰”地一声,云老爷重重把酒杯砸到雕花桌上。

他双眼通红又迷蒙,大着舌头,冷哼一声,不屑地开口道:“什么九千岁……王德忠一个宦官罢了,净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哄得圣上欢心,便把自个儿是谁都忘了——”

大少爷云璋眉眼一凛,似是忽然从酒醉中清醒过来,左右一望,道:“父亲慎言。”

千姨娘用完膳,已经早早退下了,丫环也被曾氏挥退,都不在近旁伺候。

曾氏握了云老爷搁在桌面的手,柔柔地道:“屋里没有旁人,你父亲要说,便让他说个痛快罢。他自从被贬安阳,一直心头郁郁……偏生你大伯早已站队那边,几次写信来,斥你父亲行事不知规矩,说要不是他在中间帮转圜,何止被贬安阳这麽简单?”

见屋中只他们四人,云璋微松一口气,捏紧手中酒杯,冷哼一声,道:“大伯是个会见风使舵的,王德忠如今权势滔天,干儿子干孙收了一堆,只有那群没种的人,才上赶着当他的狗。那些不肯同流合污的,要么如父亲一般,被寻了错处贬谪发配,要么便在朝上被百般折辱,我……”

说到最后,云璋收了声,半晌,重重叹一口气,咬牙道:“嵩阳书院一派,早被王德忠盯上了。老师身子不好,致仕还乡后只重教书育人,如此这般,还是躲不过那狗贼的眼,前些日子,朝廷连下三封诏书催老师回京复职,老师教书多年,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王德忠是想把老师握在手里,警告嵩阳一派,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他话音一落,屋中无人接话,安静得只听见烛光跳跃的声响。

二少爷云佑静静听着他们谈话,眸光幽深,慢慢抿着杯中的葡萄春,自斟自饮,已不知吃了多少杯。

曾氏沉默半晌,忽然按住云佑的斟酒的壶,把杯子从桌上移开,缓缓道:“官场上的事,璋哥儿你说多了,为娘也听不懂。娘只盼着我们全家上下安安稳稳,你们都不要出事便好。”

说是这么说,曾氏自个儿也知晓,官场上就没有“中立”二字,没有立场也代表了一种立场,挡了他人路,自会变成他人眼中刺。

云璋惭愧低头,道:“母亲说的是,孩儿定当牢记在心。”

心中暗怪自个儿,怎么今夜吃多了酒,便胡说一气,平白惹得母亲曾氏担忧。

曾氏拍拍云璋的手,朝他宽慰一笑,道:“你们父亲喝多了,我先扶他回炕上休息……佑哥儿,你吃酒吃多了,早点回屋歇着,别乱跑。璋哥儿留在这,娘还有话跟你说。”

说着,曾氏便和云老爷朝里屋去了。

大少爷云璋见弟弟云佑摇摇晃晃地起身,心下好笑,冲淡了心头的几分郁闷,忙给他唤了小厮进来,道:“……长风?把你们二少爷送回屋去,顺便叫大厨房送碗解酒汤,你盯着佑哥儿喝下去,别明个儿起来头痛。”

谁知,云佑却忽然望着他,一脸郑重,道:“阿兄,你还年轻,千万珍重自个儿。有些事不急于一时,你且稳扎稳打着……来日,有我助阿兄一臂之力。”

云璋一听这话,便知云佑是醉了,他这弟弟表面望着喜怒不显,冷清得很,但其实内里最是重情重义不过。

但也只有似这般吃醉酒的时候,才会肆无忌惮地把心里话说出来。

云璋心下动容,面上却板起脸来,严肃道:“胡话,佑哥儿你还小呢,专心读书要紧。外头的事,自有我和父亲顶着,再怎麽都轮不着你操心。长风,还不快来扶着二少爷,仔细脚下的路。”

长风忙不迭地应了,云佑这一年身子长得快,他扛着也是很有分量,半个身子都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