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祺站在楼梯半截处，他边走边想，顾琅言怎么走这么慢还没跟上来？腿那么长真是白长了……

陆祺愤懑地想着，正打算在楼梯拐角处偷偷低头看一眼，就听见顾琅言忽然喊他的名字。

距离早自习还有十来分钟，楼梯上的学生并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陆祺！”

陆祺顺着声音朝下望去。

顾琅言站在楼下的一节台阶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仰着头对他笑。

他身后就是透着清明日光的窗户，陆祺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锋利的下颌线以及脖间突出的喉结，他把黑色的冲锋衣脱掉了只穿着红色的校服，校服里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衬衫领口开着，银色的项链挂在他脖子上反着光。

陆祺一阵错愕，有点脚软，抓着楼梯扶手用力攥了攥，这才找回了一点踏实感。

他冷着嗓音问：“怎么了？”

其实陆祺只生了一会儿气，他在转身就走的几分钟后就在心里偷偷原谅他了。

——算了，他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只见顾琅言两三下跨上台阶，随着他离陆祺的距离越来越近，陆祺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更快了，脚下更是挪不动一丁点儿。

“你走慢点，等等我。”顾琅言站到陆祺身边，巧妙地换了个话题：“早上晨测是哪一门来着？”

“数学。”陆祺回。

“晚上想不想吃夜宵？”

陆祺的大脑有一瞬间冻结，他想了想说：“想吃。”

“那你晚上等我一下，今天我值日。”

陆祺有点开心，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他倨傲道：“谁说要和你一起吃了。”

顾琅言知道他在虚张声势，但还是极其配合，“可是我想和你一吃啊，那你要和我一起吃吗？”

明知道他是故意演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但陆祺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好吧，那你别让我等太久。”

顾琅言立刻换上笑脸：“放心吧。”

陆祺早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顾琅言了，那种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脏一点一点偏航的感觉并不好受。

哪怕知道自己性取向是男生，陆祺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仅仅是看着他就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望着他的眼睛更是会被深深地吸进漩涡。

陆祺很怕这份心动暴露的太快，也怕自己的每一个注视都带着浓重的爱意，但他又做不到躲避顾琅言的触碰和目光。

太难了。陆祺有些心不在焉地想。

*

再过不久就又是月考了，陆祺一想到这些就压力很大，他打起精神认真听课，日出又日落，仿佛都在一眨眼之间，天上的月亮冒出一点头，星星也忽闪忽闪的，晚风很凉，但在学习了一整天后，大脑在吹过风后清醒了许多，陆祺倚靠在校门口的路灯旁，看着远处川流不息的马路，心里忽然宁静了许多。

顾琅言刚一走出校门陆祺就伸出手跟他打招呼。

明亮的灯光照在陆祺的身上，模糊了他的五官，只能看到高挑消瘦的身形，顾琅言扯了扯嘴角走上前。

他们两个推着单车走走停停，两侧的摊贩占据了整条街，空气中弥漫着煎炸的香味。

“想吃什么？”顾琅言帮他扶着车，“随便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陆祺像是批阅奏折一样挨家挨户地看，最后轻车熟路地停在盘锦小卷饼的摊位前：“姨，给我来一份加羊肉的小卷饼，不要葱花，多放辣椒。”

“好嘞。”

顾琅言跟在陆祺身后替他付款，“每次都吃这个，不腻吗？”

“好吃，爱吃，不腻。”陆祺往嘴里塞了一个小卷饼，边嚼边说，吐字不太清楚：“你尝尝。”

顾琅言一手扶着一辆车，根本腾不出手，只能站在原地等着陆祺喂。

陆祺嘀咕了一句，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往顾琅言嘴里塞了一个。

“好吃吗？”陆祺问，他把车停在道边，蹲在了地上。

“挺好吃的。”顾琅言学着陆祺的样子也蹲在地上。

两人就这么蹲在路边，你一口我一口吃起了夜宵，有汽车驶过卷起一阵汽车尾气，陆祺嫌恶地皱着眉抬手挥了挥空气里的尘土。

“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人蹲在这很好玩？”陆祺突发奇想，说：“就像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儿，一边吃路边摊一边吸汽车尾气。”

陆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顾琅言并不知道，只觉得他想象力很丰富，“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蹲在这里吃？”

陆祺老实道：“站累了，蹲一会儿。”

顾琅言欣然一笑：“那等你休息够了我们再走。”

只蹲了一会儿陆祺就有点腿麻了，他略显窘迫地看了眼顾琅言。

顾琅言似乎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自顾自地站起身。

陆祺轻咳了两声，耳朵尖红了点：“那个……你扶我一下。”

顾琅言一怔，低头看着陆祺，瞬间就明白他这是腿麻站不起来了，憋着笑伸出胳膊扶他，陆祺被他笑得更不好意思了，站起身后缓了一会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四处张望缓解自己的尴尬，说：“走吧，回家。”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