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回家,是回他的家,可陆祺的意思是想让他来自己家。
陆祺摇了摇头,“去我家。”
顾琅言一怔,“也是,我那的床有点小。”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祺小声解释,床小不小无所谓,他们挤一挤也能睡下,他只是觉得顾琅言现在的状态太差了,浑身笼罩着阴沉沉的黑气,眉心也总是拧在一起的,丝毫看不出往日的恣意热烈,更多的,是陆祺对他的心疼:“我想让你好好休息一晚。”
出租屋隔音很差,经常能听到隔壁中年夫妻的争吵声,顾琅言连着好几晚没能睡个好觉。
这些陆祺都知道。
陆祺怕顾琅言有顾虑,牵住他的手主动说:“我妈这几天都出差,没事……来陪我好不好?”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语气中带着点恳求,眼睛湿漉漉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顾琅言心软。
“好。”他回握住陆祺的手,掌心被填满了,心脏也是鼓鼓囊囊的。
他们这一觉整整睡了十多个小时,从天亮睡到天黑,睡醒后顾琅言主动给陆祺做饭吃,吃完饭两个人又依偎在一起。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却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这是顾琅言自从家里出事这么久以来睡过最安稳的一觉。
睡醒后他们接吻,唇齿交缠可以令他们放下所有的疲惫和压力。
陆祺这才知道顾琅言的母亲病依旧没有任何好转,甚至愈演愈烈,有医生建议他准备好后事,可顾琅言却“执迷不悟”坚持要继续治疗,哪怕面对的是高昂的医药费。
那天晚上顾琅言抱着陆祺,两个少年把对方当成全部的依靠,他听到顾琅言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明明知道她很难受却还是坚持治疗,可我不想让她走……我不想……”
“小棋子,她跟我说不想再治疗了,她觉得自己早就该死了……她为什么不能再为我坚持一下呢,我还没有带她去看她想看的舞蹈剧,还没有站在舞台上给她唱歌,她太累了我知道,我……”
“她是不是不想再爱我了啊……”顾琅言的声音不稳,带着哽咽,但却没哭出来,“她恨顾毅诚,连带着也恨我,我都知道……”
陆祺吻在他的脸上,下巴上,喉结上:“她很爱你,可能她只是不想拖累你。”
“拖累”这两个字一经说出,陆祺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在顾琅言母亲的眼里,她或许就是强加在他身上的一个累赘,但在顾琅言眼里,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只是生病,她没有任何错。
“如果她也不在了,那我就真的没有亲人了……”顾琅言用力地吻在陆祺的唇上,肆意掠夺他的口腔,最后喘着粗气,神情崩溃:“只有你爱我了,陆祺。”
陆祺被这股无法喘息的崩溃压抑得痛苦极了,他很想说我会一直爱你,但嗓子却像是被堵塞住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
陆祺只能抱着他用力吻他,这个吻不仅掺杂着情yu,还带着陆祺如潮水决堤一般的爱。
顾琅言睁着眼睛,不想放过有关陆祺的任何动情的表情,眼前的少年睫毛轻颤,亲吻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屋子里就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这里是陆祺的卧室,到处都是陆祺的味道,顾琅言整个人被陆祺的味道包裹着。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做了,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一个不经意之间的肢体碰触都像是点火,最后火烧得越来越大,他们就在这场火焰中燃烧、绽放。
床上的顾琅言强制霸道,不会给陆祺拒绝的机会,几次他撑起胳膊想逃离,都会被顾琅言捏着腰狠狠拽回来,他只能趴在床上,眼含泪珠,紧紧攥着手里的床单,被迫承受几乎能将他整个人吞噬的滔天kuai感。
顾琅言对他的求饶视而不见,他的每一次呼吸、粗喘,又或者是从喉咙里飘逸出来的,带着哭腔的颤音,对顾琅言来说都是掀起更滚烫yu望的助燃剂。
那是放纵的一夜,没有任何顾虑,只需要把身心交给对方就能一起坠落深不见底的情yu。
直到天亮,阳光透过窗帘散落在床上,陆祺翻了个身缩进顾琅言怀里,他身上是清爽的,两个人胡闹了一整夜,天灰蒙蒙亮的时候顾琅言才抱着他去卫生间把身上的黏腻都冲洗掉,换了身衣服,相拥着睡过去。
陆祺意识有些模糊,他多希望这一刻能成为永久。
周月萍下了飞机第一时间往家里赶,这次的出差令她精疲力尽,她时常会想是不是她真的年纪大了,做不好这些了,上午和同事的争吵还充斥在脑海中,她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路上周月萍买了点陆祺爱吃的糖炒板栗。
到家之前周月萍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门,之前住在那里的是陆祺的同学,但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前阵子还看到中介带着一对陌生的情侣来隔壁看房子,应该是卖掉了。
听她的老朋友也是陈知行的妈妈乔玉琴说,他家似乎是出事了。乔玉琴在公安部门工作,她没细说,只是表情看起来不太自然。
周月萍想到那个俊朗帅气十分有礼貌的男生,很难想到他家里会出什么事。
打开门,家里一如既往是冷冷清清的,可周月萍一眼就看到了脱在门口的那双她没见过的鞋子。
周月萍皱了皱眉,下意识以为陆祺又乱花钱买东西了,她把板栗放到餐桌上,又拉开鞋柜把那双鞋放进去,可拿起的瞬间才察觉不对劲的地方。
这双鞋的尺码不是陆祺的。
周月萍的心脏突然狂跳,她看向陆祺卧室的方向。
门没关严,留下了一条小缝,看样子像是还没起床的样子,周月萍那股烦躁再次涌了上来。
她嘴里念叨着:“陆祺,几点了还睡觉……”
她话音未落,大力把门推开,瞬间被眼前的画面刺激得血液倒灌,直冲头顶。
有那么一两秒她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她“啊”的一下尖叫出声,双手扶着门框才堪堪站稳。
这是她这辈子见到的最令她作呕的画面。
而画面的主角,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