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到车里有一股很好味的淡香，紧绷僵硬到身体在闻到这股清冽的淡香后放松了几分，陆祺不自觉坐直了身子让自己看起来稍微稍微自然一些，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却用余光偷瞄一眼顾琅言。

——他瘦了，瘦太多了，远比镜头里看上去更瘦。

难怪顾琅言的粉丝总是会在微博以及各种平台的评论区下面讨伐他的前经纪公司，指责他们利用顾琅言捞钱却完全不顾他的身体状况，也难怪那些粉丝在得知顾琅言解约单干后，在各大平台不限圈抽奖庆祝顾琅言“脱离苦海”，抽奖累计金额高到令人咂舌。

顾琅言的下颌线的轮廓比从前更加分明，甚至有些锋利，眉骨突出，眼窝凹陷的弧度正好，多一分便显得凌厉，少一分又有点柔和。

陆祺曾经看到过报道，说顾琅言在出道前压缩了训练时间，将一年的时间压缩成半年多，因为没有舞蹈基础，几乎一天有十几个小时都是在舞室待着的，还要抽空练声乐，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

就是这么拼命的他，才能在出道后收获这么多人喜欢。

虽然他的舞蹈功底一直遭到一些黑粉的诟病，但丝毫不妨碍他站在舞台上呈现完美的演出。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察觉到陆祺的视线后侧了侧身子，给陆祺一种自己可以随便看的感觉。

他穿的是很普通的白色短袖和黑色运动裤，还戴着一顶棒球帽，几缕碎发被压得翘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还在上学的大学生，原本在车内也是带着口罩的，但他却在看到陆祺上车的时候把口罩勾了下来，对陆祺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就是这样一个礼貌但又很普通的微笑，陆祺在无数个顾琅言的路透视频上都看到过的微笑，却有一种能调动他全身上下每一个器官沸腾的魔力。

哪怕是久别重逢，多年未见，他的一个呼吸、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依旧熟悉、亲切。

晴晴坐在驾驶位上，哼着歌，看起来心情不错，完全没有受到热搜的影响。

车内维持着诡异的气氛，坐在前面的晴晴的状态和坐在后座的陆祺截然相反。

是顾琅言率先打破沉默的，他声音比以前更加低沉，还带着点声带受损治疗后的沙哑，充满磁性，钻进陆祺的耳朵里：“好久不见。”

耳膜都跟着跳了几下，陆祺抬手摸了摸耳朵，没看他，盯着自己的膝盖说：“好久不见。”

这是他曾经无数次梦到过的场景，他们坐在一排，心平气和但又十分冷淡地向对方问好。

原来真的有一天梦也能变成现实。

胸口一瞬间的钝痛，从心脏最中心发散出来的痛意，绵密的、持久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明明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就很好了。

陆祺见过太多分手后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恶语相向的情侣，这是他认为最体面的结果。

可心脏的疼痛似乎是在表达不满。

陆祺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随手翻着手机里的消息，这次的热搜处理得很及时，有关陆祺的隐私被删除的一干二净，陆祺也算是能稍稍放下心了，但依旧有认识陆祺的人看到热搜，来问热搜上提到的人是不是他。

陆祺不知道怎么回复，但不回复似乎又有点可疑。

正当他在思考的时候，晴晴忽然说：“陆老师，安全带。”

陆祺连忙扯出安全带，在看到顾琅言的那一刻他的大脑和心脏都乱了节拍，完全忘记安全带这一码事了，可后座的安全带太紧，他死死拽着也插不进去。

陆祺弯着腰，这个姿势他能使出的力气太有限，他只能窘迫地拽着安全带，耳根发红，犹豫着怎么解决。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还没等陆祺反应过来，顾琅言就靠近了。

他不由分说地按住了陆祺的手背，“我来。”

与记忆中和想象中温热的掌心截然不同，顾琅言的掌心是冰凉的，手腕上戴着的某款腕表以及叠戴的沉香手串贴着陆祺的手背，又硬又凉，硌得陆祺僵在那里一两秒，然后缓缓把手抽开。

顾琅言动作顿了顿，连呼吸也猛地收紧，两三下就把安全带扣上了。

陆祺还维持着弯腰的动作，把顾琅言裤子上的褶皱看得一清二楚。

他轻声说：“谢谢。”

顾琅言阖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有一会儿才懒散地说：“不用谢。”

“我们去哪里？”

晴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顾琅言，见他没有想回复的打算，于是说：“去咖啡厅，言哥开的，隐私性比较好。”

“好。”陆祺舔了舔嘴唇，转过头去看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一个急刹车将陆祺从失神中拽了回来，陆祺心脏重重一跳。

“不好意思，刚才有车加塞儿。”晴晴尴尬地笑了笑。

陆祺下意识去看顾琅言，只见他眉头拧着，嘴唇微微抿着，但他什么都没说，正好窗外的光影错落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侧脸更加立体，如鬼斧神工打造出来一般精致。

陆祺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突如其来的刺激令他心跳的速度有点快，他屏息凝神，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

就连陆祺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多年没见了，这个人还是能如此巧妙地操控他的心跳。

汽车最后停在一家装修风格精致简约的咖啡店前，陆祺走进去之前特意看了一眼店名——“Look Forward”。

陆祺暗自思忖片刻，只能将店名的含义归结于顾琅言想要向前看，又或者是对某些事依旧有所期待。

晴晴推开门，顾琅言在下车之前把口罩戴上了，他稍稍低头大步走进咖啡店。陆祺在带领下进入一个小包厢，装修风格以奶白色和咖啡色为主，沙发是皮质的，坐上去很柔软，陆祺靠在椅背上，放松了下来。

晴晴探出一个脑袋问：“言哥你还是喝冰美式对吧？陆老师呢，也喝冰美式吗？”

陆祺不太喜欢喝冰美式，他刚想拒绝就听见顾琅言主动说：“他不喝美式，来杯拿铁吧。”

听得出他语气中的熟稔，陆祺有点不太舒服，觉得他在擅作主张替自己做决定。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以为我的口味没有变化吗？

陆祺立刻变了主意，抬头瞥了一眼顾琅言，然后对晴晴说：“冰美式可以，我挺喜欢喝的。”

“呃……”晴晴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着，有点拿不定主意。

顾琅言摘下帽子，修长的手指在头上随意抓了一把，声音低沉：“听他的。”

“好嘞！”晴晴轻轻把门关上。

咖啡厅里放着顾琅言唱的歌，陆祺听着有些熟悉，耳朵不由自主地捕捉着歌词。

顾琅言就坐在他对面，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他背后有一盏壁灯，灯光在桌面投射出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说点什么吗。”他抬头，打断了陆祺的思考。

“说什么？”

顾琅言眼神幽深、平静，直勾勾盯着他，看得他仿佛要被那双眼睛吸进深不见底的漩涡，然后嘴角勾起一抹很浅的笑，但却看不到任何笑意，他慢腾腾地说：“说说……你过得好吗？”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

☆不建议没看回忆就直接跳到现实，因为可能会被我的文笔和剧情创到，毕竟现实部分都是付费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