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言在看到消息的时候怔在原地,身后传来晴晴的嬉笑声,心跳都跟着静止了一刻,疲惫没能阻挡他,因为陆祺来见他了。
顾琅言能猜到陆祺是来做什么的,心里充满的慌张和不安。
他站在酒店外,站在风中,任由刺骨的冷风冲刷着他疲惫的神经,萧瑟的风声、心脏跃动的声音都化作嗡嗡的噪点穿过他的耳膜。
顾琅言发现他脚沉得抬不起来。
这半个月来他做了无数次思想斗争,挣扎着到底要不要拖着这副残破的身躯再次站到他身边。
他不想做情绪的奴隶,但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他自己都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又凭什么让陆祺接受呢?
顾琅言又陷入了挣扎和迷茫,步履艰难。
可心里又一道不敢的声音拉扯着他的神经。
“你会好的。”
这个顾琅言从来不敢想的可能性占据了他疲惫的大脑。
顾琅言打开门,看到陆祺坐在不远处撑着脑袋,门开的那瞬间他的脑袋飞快地看过来,他们对视,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但浓烈厚重的情绪却在他们之间流转。
陆祺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笑容如初见时那般灿然夺目。
他双手自然地垂在两侧,右手手腕上还带着顾琅言送的那块腕表,半垂眼睫,双腿紧张得隐隐发抖,他穿着单薄的羊呢大衣,身形瘦弱,却足够抵挡万千风雪,拨开重重叠叠的阴霾,站在他面前。
“顾琅言,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还要我吗?”
刹那间,满身寒气散去,温暖的春风扑面而来。
所有的游移不定都跟着周身的冷气融化在这个房间里,顾琅言想,陆祺已经向他走过来了,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顾琅言快步走向陆祺,猛地把他抱在怀里。
冰冷的掌心覆在陆祺的脸上,陆祺没有躲避,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顾琅言轻声说:“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开你了。
绝对不会让你的背影在我面前消失。
我会一直紧紧牵着你的手。
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
陆祺吸了吸鼻子,泪水是咸的,嘴里弥漫着苦涩,但心里却是蜜糖一样甜美的,“我愿意啊,我当然愿意了。”
陆祺踮起脚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漂亮的杏眼水汪汪的,闪着不安的光芒:“那我的特权,还在吗?”
顾琅言毫不费力地按住他的脖颈不让他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弯腰,将这个吻落在合格的位置。
温热的唇瓣在陆祺的唇上碾磨了几下,然后试探性地咬了一下,不疼,有点痒。
这个吻迟到了八年。
顾琅言嗓音沙哑,“你在我这里享有永远的特权。”
陆祺舔了舔唇珠,紧紧攥着顾琅言胸前的衣服,泪水划过脸颊,很快就被他蹭掉了。
顾琅言手臂微微颤抖,两人的上半身紧紧贴着,像依偎着取暖一样,不愿松手。
“我很担心,你知道吗……我的病……”
顾琅言的脆弱早就在陆祺面前展示得干干净净了,完全不差这一点。
这一次轮到陆祺捂住他,他眼睛瞪圆了,语气有点凶:“你生病跟我要不要继续爱你有什么关系?不许你拿这个说事。”
顾琅言眨巴了几下眼睛,听他接着说:“也不许你因为这个退缩。”
顾琅言乖顺地用嘴唇蹭了蹭他的掌心。
“我想明白了,只有在你身边的我,才是最真实的我,我还想继续爱你,想和你看日月交替、四季轮回,等潮汐涨落,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顾琅言怔在原地,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缓缓点头。
陆祺这才松开手。
“是你想和我好一辈子的意思。”
陆祺脸红了,“你知道就好。”
顾琅言低下头,滚烫的呼吸拍打在陆祺的脸上,“我知道了。”
所以不用害怕什么。
只有你才能给我最热烈最盛大的爱。
陆祺这才发现自己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多,他不满地瞟了顾琅言一眼,别扭地说:“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顾琅言愣了一瞬,宠溺地笑了一声,摸了摸陆祺柔软的发丝,把他的小巧的耳垂捉在手里捏了几下,陆祺被他逗得浑身不自在。
顾琅言想,他和陆祺原本早就没有了交点,可偏偏命运弄人,他们又一次见到了彼此,并且发现对方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过得惬意舒适。
所以这只能证明一点——拥有了对方,他们才算完整。
所以顾琅言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很幸运。
“能够抓住和你重逢的机会,我早就拥有了其他人至死渴求的幸运,所以……”他在陆祺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我会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并不是顾琅言的即兴发挥。
这是他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的台词,终于有一天,他能说出口了。
陆祺闻言,眼泪又守不住了,他自觉丢脸地埋在顾琅言身上,心想明明是自己来找他告白的,怎么反而被他弄哭了。
顾琅言吻在他的头顶,逗弄:“怎么这么能哭?跟发大水似的。”
陆祺轻哼一声表示不满,“你管我。”
顾琅言诧异道,“我不管你谁管你,嗯?”
陆祺松开一只手,锤了一下他的胸膛。顾琅言反应很快,立刻捂着“伤口”做出一副受伤很重的表情。
陆祺咬唇训他:“你别演了。”
顾琅言见好就收,“不演了不演了。”
陆祺撇过头,擦了一把眼泪,总觉得不满意,把沾满泪水的手背往顾琅言身上一蹭,他的身上立刻就出现了一块水痕,顾琅言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件衣服很贵的。”
虽然这件衣服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以顾琅言的身价来说这件衣服确实有可能价值不菲,陆祺心里重重一跳,但还是虚张声势道:“贵怎么了,我赔你。”
顾琅言挑起他的下巴,笑得肆意,“嗯,说好了,你赔我。”
“我的意思是,我赔你钱!”
“我不差这点钱。”
“……”
“所以你想好怎么赔我了吗?”
陆祺甩开黏在自己身后的高大身影,耳朵像是在冒火。
顾琅言看他这副难为情的害羞模样,笑了又笑,像一个故意惹喜欢的女生哭泣的恶劣男生:“逗你的,这件衣服一点都不贵,剧组发的衣服,主要是耐脏。”
陆祺恶狠狠地道:“你真是……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