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这一条条消息前的红色感叹号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缓慢但用力地在陆祺的心脏上切割，阵阵剧痛顺着血管流淌到四肢，陆祺的指尖都跟着泛疼。
原来顾琅言从来没有删他，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躺在他的列表里。
顾琅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陆祺的对话框里自言自语，哪怕得不到回应，哪怕每次都会弹出来那个刺眼的感叹号，可他依旧坚持着。
陆祺不知道他坚持了多久，因为他们之间的聊天只被备份到去年一月。
至少这一年来，他都是守着这些对话框生活的。
陆祺把手机翻过去，头埋在手机上，想哭又不敢哭。
他真的无法想象这些年顾琅言都是怎么过来的。
他一个人攥着回忆生活了这么多年，真的做到了“不打扰”、“不妨碍”，只是在微信上对着这个绝对不可能有回复的对话框宣泄他澎湃的、汹涌得能将陆祺溺毙的情感。
“我也想你了……”陆祺死死咬着唇，小声地回应他。
顾琅言还在睡梦中，隐约之间听到陆祺的哭腔。
顾琅言猛地睁开眼，入目便是陆祺弓着腰背缩成一团，偷偷抹眼泪。
他瞬间被吓醒了，心脏快要钻到嗓子眼里了，顾琅言喘了几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掌心覆在陆祺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感受到顾琅言的温柔，陆祺的喉咙更紧了，堆积在眼眶里的泪水就快要兜不住了，他只能把头埋得更深。
顾琅言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昨晚被陆祺咬破的那个小口子已经愈合了，但还是有点疼，微弱的疼痛唤醒了他的大脑。
顾琅言轻声问：“是我昨晚……把你弄疼了吗？”
陆祺紧紧攥着床单，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摇头。
顾琅言心疼又委屈，揽着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按，“对不起，宝宝，别哭了，你哭得我心脏都疼死了，我下次轻点，都听你的好不好？”
陆祺还是摇头。
顾琅言一狠心一咬牙，干脆掐着他的后脖颈逼他把头转过来面对自己。
可在看到他那双盈润的瞳孔里极度的悲伤时，顾琅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着，不上不下堵在胸口，顾琅言哀求道：“说句话好不好？”
陆祺沉浸在致命的悲伤中，肩膀颤抖着，呼吸紊乱，他咬着嘴唇看顾琅言。
那样的神情几乎要将顾琅言击溃，他恨不得为陆祺摘星星摘月亮，只要他高兴，只要他能露出一个笑脸。
“怎么了？”顾琅言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一遍又一遍地喊他宝宝。
这原本是昨晚在床上充满情趣的称呼。
可在此刻拥有着极大的力量，像滚烫的沸水涌上心房，温暖陆祺麻木的四肢。
陆祺颤颤巍巍地把手机塞到顾琅言手里，开口先为自己不小心翻看他手机的事道歉：“我……我不是……不是故意……故意看你手机的……”
“没关系啊，你随便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顾琅言连忙哄着说。
“我……我看到……消息……了，给我发的，你的一个人的……”陆祺的声音语调扭曲，甚至连不成一句话。
可顾琅言却愣住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他明白了陆祺不完整的这句话的意思。
“你看到了啊。”
“为什么？”陆祺带着哭腔问。
顾琅言沉默了片刻，摸了摸他红肿的双眼，低头吻了一下，“因为我想你了，宝宝。”
这句“宝宝”像是一个深水炸弹，在陆祺原本平淡无波的海面上炸出一圈一圈浪花。
陆祺无助地抱住他，庆幸他们都还有勇气再次走到对方的面前。
“你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哭腔渐渐止住了，陆祺把头埋进顾琅言的颈窝，鼻腔充斥着独属于顾琅言的味道，陆祺在淡淡的清香中渐渐稳定情绪。
“我还哪敢有事瞒着你啊……”顾琅言就差举手发誓了。
“真没有了？”陆祺瓮声瓮气地问。
“没……”他说话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一样，沉默了片刻，“其实我去过英国。”
陆祺一愣，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时候？”
“你说呢？”顾琅言笑了笑，伸手把陆祺拽到眼前，然后亲了亲他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我知道你在e大读书，所以我去过几次。”
“然后呢？你遇到我了吗？”
陆祺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别亲了，说啊。”
顾琅言哭笑不得，遗憾地摇了下脑袋，“没遇到过，一次都没有。”
“……也是，学校那么大。”
顾琅言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当时他走在街头被粉丝偷拍的照片。
“你看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顾琅言正路过一家中餐馆，半低着头看手机。
陆祺睫毛轻颤。
“说来也挺可悲，我在e市有几次偶遇到了粉丝，也碰到过圈内人，但却没有遇到过我最想遇到的人，一次也没有。”顾琅言的语气有些低落，陆祺也被他的情绪带动着心脏泛着缓慢但绵长的钝痛。
就在陆祺一个人面对异国他乡的烦恼时，还有另一个人，渴望上天能给他一个遇到心爱之人的机会而游走在这座陌生城市。
他们之间早就不只只是情人之间的爱了，更多的还有能产生共鸣的灵魂羁绊。
“谁说你没遇到的，”陆祺沉默了一会，然后指着照片上的中餐馆笑了一下说：“我之前在这家餐馆里打工过，两年，几乎每天都在。”
顾琅言的身体有片刻僵硬，他根本不可能想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与他一墙之隔的门内。
顾琅言眼眶红了，声音发抖，“你不会是哄我吧？”
“我哄你做什么？我就是手机丢了找不出以前在这里打工的照片了，不信你去问梁塘，他有一次来e市找我，我就请他在这里吃饭的。”
顾琅言的声音变得沉闷，“谁知道你哄我做什么，反正你们心理咨询师最会说好听的话了。”
陆祺无奈，怎么还上升到职业上去了？
“可是你别忘了，我不是以咨询师的身份在和你聊天，我是以男朋友的身份来爱你的。”
顾琅言眸光微闪，嘴角翘了翘，伸手掐了一下陆祺的脸颊。
“你再说一遍。”
陆祺当然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我爱你，顾琅言。”
不论是八年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作者有话说】
甜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