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回过神来, 意识到元帅是在试探他。
到现在,除了江隋州之外,其他人还不知道他的真名, 就连卡尔这些日夜相处的员工也不了解,在人前江隋州几乎不会直呼他的名字,这也是他们之间的某种默契。没有虹膜没有指纹,想要在数据库里搜索文郁相关的信息就是在大海捞针。如果不是如此,恐怕詹一尘早就发现他们的身份了。
他警惕了起来。
“元帅不是已经想出了适合的答案吗?”
文郁伸出手, 简单地握了一下。
元帅个子高,手掌也宽大, 触碰时能感受到他指腹和掌心微微粗糙的纹路和厚重的老茧。只是摸着体温有些低,正常人的手心在这个天气里一般都是微暖的,有些还会出汗,但元帅的手心却很冰。
就算有汗, 估计也是冷汗。
文郁心里多了几分思忖。
他虽然不懂医术,但是也知道这是病弱体虚的症状。他奶奶生病的时候就是这样, 明明才六十多岁, 原本硬朗的身体在大夏天却一直出冷汗,要穿上长袖才觉得保暖。看来,精神残损症确实大大损害了他的健康, 文郁预想的没错, 程瑜那种情况只适合轻度或者中度的患者,但是像元帅这种顽疾选手, 估计聊胜于无罢了。
元帅微微一笑, “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小文先生。”
一直守在他身旁穿这白大褂的医生看了文郁一眼, 表情犹豫里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迫切, 其实不光是他,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样的想法:来都已经来了,元帅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好转一些?需不需要急救?他们的机械设备就在后面,不需要插电就能用,可以随时观测到元帅的身体健康。
但是,元帅完全没有聊这方面的意思。
他四下望了望,卡尔他们几个站在墙角里,双手局促地放在跟前,满脸写满了老实,从指甲缝里没能完全洗净的泥就能看出他们是什么身份。除此之外,空间站安安静静的。
元帅不动声色地道:“老程和我提到过,你还有另外一位同伴?”
文郁脑海里的弦立刻绷紧了。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昨天那通电话回复得那么爽快了,原来元帅此行,还有别的目的。能让他亲自到访,又特意询问,恐怕他和江隋州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吧?
“那是我的表哥。”文郁按照之前的说辞回答,“我们在策划拓宽更多的市场,他这方面比较擅长,前几天就已经离开去别的星球做调研了,暂时回不来。”
元帅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这样啊。”他缓缓道,“看来,是我们来得不巧了。”
一个谎要用更多的谎去圆,多说多错,文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虽然他不在,但家里的事基本都是我在管,元帅您不用担心。对了,关于精神力……”
“你之前说,你的这位堂哥姓文?”
元帅打断了他的话,抬起一双老练如鹰的眼睛,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他身上。
文郁不得不把刚打好的草稿咽了回去,“……您也可以称呼他大文先生。”
“这个听起来有点怪,我想,还是等他回来的时候亲自听到他的自我介绍好了。”
文郁忍不住腹诽:恐怕你等不到他回来了,他躲你都来不及。
元帅忽然道:“介意我进去参观一下吗?”
这时候说我有洁癖,很介意也没用吧?
和脱了裤子再问人家我能不能上厕所有什么两样……
“……”文郁皱了皱眉,不是很高兴,“可以。”
元帅像是清楚他在想什么似的,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
里面的陈设和昨天斯图亚特见到的差不了多少,不过调查局的人虽然仔细,没有破坏‘现场’,但是文郁还是很不喜欢有人碰过他们用的东西,所以晚上又重新归整了一遍,像猫猫在墙角上蹭来蹭去一样,非要留下自己的气味和痕迹才会安心。
一些书本都被他收得整整齐齐,放在茶几旁边的临时小书架上,江隋州很喜欢在太阳好的时候泡一杯咖啡,加奶加冰,然后靠在沙发上看报纸看书。至于他的被褥和牙刷杯,放在外面虽然会落灰,但文郁想了想,还是没有收起来。
要是那么做,也未免太明显了,不是明目张胆地告诉别人,江隋州暂时回不来了吗?
都说欲盖弥彰,这时候离开已经很可疑了,要是再表现出一副大逃亡的样子,简直是要把自己石锤到底。
反而是这种真真假假的生活细节,才更难以分辨。
元帅大约也是个爱读书的,撑着拐杖缓缓坐到沙发上,拿了两本翻了翻。
但是很可惜,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文郁这时候不由得庆幸,江隋州看书的时候不爱做笔记,最多随手拿支笔在上面画一画,一点都不爱惜新书。当然这也和他从小的家庭习惯有关,文郁猜测他小时候应该吃喝不愁,甚至可以说是个富二代富三代,既然没有绝版,那自然就提不起爱惜之心了。好在他没有留下什么字迹,文郁还真不确定,这时候笔迹鉴定的技术发展到哪一部了。
但是元帅还是捧着翻看了很久。
“宇宙
爆炸究源史,”他沉吟一声,“没想到小文先生对这些也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