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孙启道,“带着一只猫。”
靡明的目色在黑暗里蓦然一沉,快得让孙启以为是错觉,少顷,孙启道:“您认识?”
“不认识。”靡明摇摇头,又道,“明日我就走了。”
“这么快?”孙启一愣,这消息未免太过突然,他担心地,“您年岁已大,不如就此安定下来罢。郁城虽小,但还算安宁。”
“安宁么?”靡明道,“不见得吧。”
孙启语塞,忽然想起绎丹与沙鹿,想起二十年前的郁城。
靡明道:“听说绎丹的大巫灵蒿已经坐化了?如今的大巫是葛霄?”
“是。”
“沙鹿呢?”靡明问。
这些天,靡明从未问过绎丹与沙鹿,仿佛一切并未发生,孙启低声说:“沙鹿侯饮了毒药,师父说,蝉夫子带走了他。”
“死在桃源,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靡明说。
孙启这两日右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于是在赤帝像下打坐的时间长了一倍,昨日直到深夜,他都还没有离开,孙启叹口气,总觉得心慌得厉害,于是又打算去赤帝像下。
他刚转身,就听见靡明在身后说:“我一直不赞成过度地参拜神灵。”
孙启疑惑地回头。
“这话我也跟你师父说过。”靡明说,“神灵就像天边的云,不会一直停留,不会为谁驻足,而人是月亮,无论阴晴圆缺,总还是在那里。”
孙启轻声问:“我师父什么反应?”
靡明默默了一会,然后道:“他说他生在神像下,也会死在神像之下。”
孙启突然后心生寒,恍惚想起,那位灵蒿大巫不也是坐化在赤帝像下么?不知咽气时高高在上的赤帝有没有低下头,看一看祂的信众。
“那您要找的东西,还找么?”孙启问。
“不找了罢。”靡明道,“如果真找不到,便是时机未到,那便不找了。”
靡明声音低下去:“总会有人找到的。”
孙启不知道靡明到底是要来找什么,这些天来,靡明去过宗庙、王宫、去过郁城的大街小巷,去过那些流言出现的地方,每当他出去,便如泥牛入海,无从寻觅,回来时看起来依然一无所得。
“一年前,郁城闹鬼,传言都说是王室心有不甘,化鬼归来。”张掌柜像是早知漆汩会有此一问,漆汩才开口,张掌柜便和盘托出,“那晚上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宗庙、王陵、幼主奉印的那条路、还有废弃的王宫,都有不去的脚步声和喃喃的‘神灵在上’的呓语,宗庙里的铜钟无故响起,吓坏了人,于是那年的纸莲花足够填满整条河。据说啊,那王室中人将宝物埋入郁城,形如恶煞,不过众人以讹传讹,倒不一定是真的。”
王室后人、“神灵在上”,无一不令漆汩想起沈焦。
他微微颤抖的手指被靳樨轻轻握住,漆汩喉头微酸:“……什么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