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光如新镜出匣。
半晌,漆汩惨白的脸色浮出一层血色,抖着嗓子,扯住靳樨的袖子,开了口:“是他吗?”
靳樨道:“是的。”
帘子一动,终于拉开了。
【作者有话说】
回来噜!
第131章 只是种了几株桃花
琥珀挑起帘子,寒冷的空气等待不及地立马溜进了车厢。
夏山眼也不眨地盯着门帘——他现在还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来了,但哪怕是句修、长公主,恐怕大君子都不会同意病中的漆汩出来亲迎,这辆普通至极、丢进人堆里谁都分辨不出来的车厢里坐着的会是谁。
夏山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一个准确的答案。
少顷,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人探出半个身子,琥珀抬头,脆生生地叫了声“先生”。
“小琥珀。”那人笑着说,揉了揉琥珀的脑袋,声音轻快,给人种烈日下绿叶茵茵的感觉。
元璧迟疑地抬起手,似乎觉得应该去扶一把,然而霜缟君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主动把手递了过去,那人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霜缟君,妥协地接受了她的搀扶,先生清瘦的手背沾着雪粒,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了下来。
夏山觉得这位先生身上有种古怪的、不属于人世的冷涩感,就像是那种历经时间洗礼的石头,无论是在风雪里,还是在烈焰里,都能保持岿然不动,他身形清癯,脊背挺直,感觉不到寒冷似的只着青色布衣,鬓边微微发白,却毫无疑问还是乌黑的,他的年纪无法分辨,介于苍老与青春之间,某些角度看过去仿佛永远不会苍老,某些角度又清晰地显现出时间造访的痕迹,实在矛盾,但又如此明确地同时出现在他身上。
靳樨惊觉,流水迢迢般的时间过去,夫子与当年却并没有丝毫分别。
夏山看到漆汩在靳樨的搀扶下,执着地向前又走了好几步,他先是轻轻地叫了声“先生”,继而抬高音量,郑重地行礼,叫:“先生。”
蝉夫子已经飞速走到他身边,好像踩着云似的,打断了他的话:“当日在西亳一别,近来可好?”
漆汩陷在混沌之中,被夫子的话击中,才恍若梦醒,蝉夫子的声音和着雪声,让他陡然想起了那个梦,回到了那个蝉夫子与先天子对谈、伸手欲抚神兽眼眸的瞬间。
蝉夫子转向靳樨,笑而不语。
靳樨哑声:“先生……”
夏山好像明白了什么,整个人都呆了,似乎在原地冻成了冰雕,眼睁睁望着“先生”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侯府里去。
雪又重新下起来,飘飘而动,此人的出现凝固了时间,如今,时间又重新流动起来。
正堂里炭火融融,蝉夫子带着笑意,在正中坐下。
夏山把门窗紧紧地合上,紧接着转身出去了,连元璧也没有进来,一直站在门外,堂中坐着漆汩、靳樨、琥珀与霜缟君,雪粒扑在窗户纸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蝉夫子没有说话,他的双手搭在膝上,被袖子掩住,侧耳认真聆听簌簌下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