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这样大,这么豁得出去?是谁?
为了什么?
在这血腥涂地,刁斗森严之处,此人竟像是入无人之境,她甚至在一片嚎叫之中,听见了那人的轻笑。这动辄要赔命的险事,仿佛对他而言,仅如同一场游戏。
颠沛了许久,对方才站定了,腾出手来放下她,将她兜头的布扯开。
可还未等她完全睁开眼睛,耳后便风声呼啸,那是追兵又至。她寒毛直竖,下意识绷紧了要躲,就见一柄长枪寒光骤闪,自她的眼前刺过去,紧接着一只大手猛地扣在了她脸侧。
她便只听见哧然一声。
她睁大了眼,在昏暗窄巷中,那男子双目酷似鹰隼,眼中的笑意堪称是凫趋雀跃,同他耳侧两枚一闪而过的精巧银环一样,亮得寒光乍现,剎那间迸发出几乎能将人割伤的踔厉锐气。
他满不在乎的一拧,随即带着一泼血将长枪撤了回来。被刺中的追兵闷然倒地。他将握了长枪的手略往背后一放,又收回了原来挡在她脸旁的手。
那只手的手背上,也是溅满了血。
在手起刀落的瞬息之间,他竟然还有余心抬起手来,提前为她挡住会飞溅到脸上去的血。
男子生得直鼻深目,肤色略深,英俊得过了头,几乎充满了侵略气息,肩颈腰身都是习武之人特有的精悍。
他一身血腥,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脸上笑眯眯的,朝她一拱手:“小小姐,没有吓着你吧?在下蒋为。”
她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几番,想问他许多正经事,但最后开了口,却说的是:“你......武功不错啊?”
蒋为笑出声来,语气因为过于圆滑,听上去很是装模作样,又带着压不住的痞气,像是在逗她玩儿:“其实蒋某的功夫不怎么样,只是为了小小姐,拼了命也得厉害一点儿。”
狭隘的小巷前后无人,脚底生了苔草的青砖原本一股水腥气,如今混了血,更是弥漫出难以言喻的味道。
她仰着头,逆着光,看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扔了长枪,毫不费力的一伸手又将她抱了起来。
蒋为偏过头看了看她,接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像是在触碰一块儿一点就塌的水豆腐似的,将她眼角被溅上的那枚血点子抹了去。
他低声自言自语似的:“怎么溅到了这里,跟滴眼泪似的。没个吉利。”
她不说话,蒋为将她在臂膀上颠了一颠,把她抱稳了,又笑眯眯的,露出一口白牙:“不过无妨,今日这流血泪的日子,过一次就够了。蒋某人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他的臂膀很稳,隐隐的透着热气,像个能被依靠的人,她两只脚悬空,手便抓住了蒋为的手臂。
坐在蒋为的臂弯里过了许久,她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讷讷的抬起头来,她问:“我家里死了这么人,你为什么一直在笑呢?”
蒋为扭过脸来,再次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嘶了一声,说:“你这个小小姐,长得这样漂亮,跟头一回见面的陌生男子说话,讲两句话没一句能讲到点子上——好像脑子不大聪明啊?”
他问:“那你为什么不哭?”
她平静的回答他:“因为我是仙,我不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