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鸢到嘴边的“大胆”咽了回去,跟在他身后,从宫墙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秋日柔和温暖的阳光洒了下来。
楚煜鸢回头,自幼长大的皇宫巍峨高耸,看着一点都不逼仄。
他扭过头,搭着江一晨的手上了马车,从小小的窗户看出去,那方方正正的一小块蓝天,比紫宸宫中的更加狭小,却显得那么广阔辽远。
楚煜鸢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忧怖之感。
他本身喜静不喜动,可困守宫中多年,突然得见天日,不过一时半刻已经生了不想再回去的想法,那江一晨呢?他本就是江湖侠客,自由自在地四海为家,他在宫中的日子,难道不比自己难熬吗?
何况五年前他就已经走了一次。
如今他们久别重逢,意乱情迷之下江一晨或许觉得不算什么,可未来十年、二十年……他只要仍是天子,就没有从皇宫离开的理由,那时他会后悔吗?
楚煜鸢素来行事果断,下定决心就不会更改,这是老太傅盛赞的品质,也是他引以自傲的能力,可在江一晨身上却做不到这样。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完成系统的任务,将人留在身边,可如今随便一丝愁绪就可以让他再次反复。
他实在是很讨厌这种感觉。
马车还在慢悠悠地沿着小道往西市的方向走去,沿路尽是高门大院,楚煜鸢看着越发觉得没意思,心情都沉寂了下来。
江一晨正在忙着对付苏公公交给他的茶,什么三泡三洗一大串的,根本没听懂,他糊弄着用水冲了冲,然后把茶叶丢进了小茶壶里,倒上涨开的滚水,又晃了晃,这才倒出来一杯颜色浅淡的茶水,正打算喊楚煜鸢喝口水,结果却敏锐地感到身边人的情绪不对。
于是他放下茶盏,坐到楚煜鸢的身边,习惯性地捏捏他的脸:“又在瞎想什么呢,小殿下,突然就不高兴了?”
楚煜鸢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兄长,你会觉得皇宫狭窄逼仄吗?”
江一晨顿时露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从你的紫宸殿去御膳房,我便是用上最快的轻功都要跑上一炷香,就是漠北大草原上的野马也觉得过于宽敞了,你居然觉着不够?”
楚煜鸢满腔愁绪就这么被打散了:“……”
他突然觉得江一晨说得对,他就是在瞎想。
然而江一晨却不想放过他,戳了戳他:“你不会觉得紫宸殿太小了打算修个大的吧?如今沐文曜那老贼可一直盯着你呢,这时候大兴土木,小心他找你的茬。”
楚煜鸢扭过头,不想跟他说话。
这一扭头才发现,江一晨似乎是觉得茶不够浓,从一旁的小罐子里夹起一小撮茶叶又丢进了装满沸水的茶壶里。
楚煜鸢看着直至收回内务府后,苏姜才欢天喜地淘回来给他尝鲜的“云林春雪”就这么被简单粗暴地丢进了茶壶里,陷入了沉默。
江一晨浑然不觉自己暴殄天物,做完这一切后又试了试刚刚温度,把一杯茶递到了他的嘴边:“今天出来玩就别东想西想,来,喝口水。”
楚煜鸢就着他的手把茶喝下去。
不愧是一年产出不到百钱的贡品,哪怕被这么糟蹋,入口仍然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