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兰的精神力探到了一片闪光的爆炸,惊慌沉痛的呼喊响在耳边,脸上全是人体温热的血液,身体上是濒临死亡的窒息,还有一些遥远而眷念的回忆,失去了颜色的老人、年轻女子、只有半边身体的穿着军装的身影……尖锐而巨大的苦痛盘踞在其中。
他沉静地从其中走过,精神力巧妙地一甩,将这部分根植于士兵脑海深处噩梦从精神力中剥离出来,手下的士兵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随即痛苦又被一阵温软的触摸平息,直至温暖的感觉从大脑蔓延至全身,他终于从噩梦中挣脱,睁开了眼睛。
贝兰和他对视,微微颔首:“恭喜,你的精神力恢复了健康。”
士兵先是一愣,下意识感受了一下,战场的记忆还很清晰,但是没了那股跗骨之蛆般的疼痛,似乎随时能吞噬意识的黑暗也不见了踪影。
他顿时高兴起来,智商随之上线,认出了自己面前的是闻名军中的贝兰医生,他憨厚的脸上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谢谢您!贝兰医生!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怎么……”
“不用客气。”贝兰及时开口,“职责所在,你现在可以出院了。最近不要出任务,起码休养一个星期,如果精神力有异动,随时来找我。”
士兵认真听完他的话后,他搓了搓手,有些赧然:“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还是非常感谢您替我清除污染,之前我的战友退役后,试图在米尔莫河号上找医生清理精神力污染……但要的贡献点太多,哪怕只清除一点,也是天价……但您直接替我清除了全部污染,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您……”
贝兰这次没有打断他,陷入深度污染的士兵在清除污染后的第一时间都会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难免显得啰嗦,非紧急情况下,贝兰会任由他们发泄完毕。
他又絮絮叨叨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等反应过来贝兰起码听他说了十分钟,整个脸顿时都涨的通红。
他想了想,干脆解开军装,从最里层找到一个缝得严严实实的口袋,然后暴力扯开,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玩偶一样的挂件,然后认真看着贝兰:“医生,这是我们米尔莫河号上的幸运小狗,传说中有它陪伴的人都会获得幸运女神的眷顾。这是我参军前奶奶给我的,我把它送给您,希望它保佑您一生幸运。”
憨态可掬的小狗咧着嘴大笑着,十分喜庆。
贝兰看了看面前的士兵,他有着棕色的皮肤和一双和小狗十分神似的眼睛。
他最终没有拒绝士兵的好意,伸手接了过来:“谢谢你的祝福,我收下了。”
士兵高兴地笑了起来,再次千恩万谢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医院。
丹守在门口,目送他离开,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来一个掺杂着敬佩和失落的表情。
这是三天前那场袭击后,最后一个深度污染的士兵,在贝兰几乎三天不眠不休下,终于让他们全部安全出院了,而他作为精神力治愈方向的医生,其实并没有帮上贝兰多少忙。
前线士兵精神力的损耗没有中间值,他们大多没有时间接受精神力治愈师慢条斯理的调频和分担,要么直接考污染抑制剂强行压制,要么就是深度污染等待贝兰的救援,或者更大多数的,死在战场上或死在异化后。
丹回到医院,看见贝兰正在洗手换衣服,忍不住唤了一声:“老师……”
贝兰回过头,金瞳温和地看着他:“丹?你还没有休息吗,我记得最近乔伊斯元帅减少了巡逻次数,并没有多少需要进行精神力治愈的士兵。”
“是的,没有病人……我只是,只是……”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挫败感,这话说出来显得很矫情,精神力治愈师的污染同样是个令人谈之色变的东西,他有贝兰这个老师顶在前头,少了很多被污染的风险,应该高兴才是。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没能帮上您的忙。”丹垂头丧气地站在贝兰面前,显得异常难过。
“精神力污染的士兵都是我接手了,那么你在做什么呢,丹?”贝兰心平气和地问道。
丹脑子没转过来,下意识回答道:“我主要帮您记录病人情况,您这边不忙的时候,我在外科那边帮忙包扎……手术……”
他的话语越来越轻,显然是明白了贝兰这个问题的意义,然后他显得更沮丧了:“我明白了老师,对不起,这种时候我还矫情。”
贝兰摸了摸他的卷发:“希望自己有更大的作用,是人之常情,不需要道歉。而且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