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向任何一处,很笃定他话中人肯定会在。
过了良久,本该无人的屋门口倏地落下一道身影。
屋内的灯光并不比屋外的月光亮多少,便让那地上的影子显露出几分稀奇怪异。
来人拽下面巾,露出自己的面容。
果真就是福王口中的“十八”。
福王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十八的模样,在看清楚他的容貌时呵呵笑了一声,不急不慢地说:“看来你在楚王身边生活这么久,倒是养出了一副好脸色。”
十八淡淡地说:“谬赞。”
“大胆,在主人面前,也敢这般说话?”福王身后的一男一女齐齐说道,声音低哑,“十八,你不要命了?”
十八站在门外,并没有跨步进去的意思:“福王已经不是我的主人,自然也无从得到我的敬重。”
“该死!”
那重叠的声音宛若鬼语,两人齐齐往前一步,只要福王一声令下,十八就会暴毙当场。
以他的身手,是决然比不过这两人的。
福王摆了摆手,叹息着说:“不必如此,今日可是孤叫他来的。”
十八沉声说:“是您说手中有我父母的遗物,我方才来的。”
若非有这些东西做饵,十八必定不会踏出那座戒备森严的宅院一步。
在这之前,福王也不是没想过动用其他的手段,可还没将消息传递给十八,便总是失败。到了最后,福王也只能动了自己扎根宫中最深的一枚钉子。
“十八,你这又是何必?楚王便是你的新主子?可他这位新主人,也没法挽救你的命。”福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以为你的新主人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他就不是沾满鲜血的狂徒?你以为你投奔的是什么仁义道德的良人吗?”
“他不是我的主人。”十八平静地说,“唯我自己,才是自己的主人。”
而后,他抿紧了唇。
“至于楚王到底是不是好人,我并不在乎。”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些厌倦和无奈,“无论如何,我只是为了活下去。”
福王微微蹙眉,白白净净的脸上不像是生气,反倒是有些疑窦:“你做了十来二十年的狗,怎能学会做人呢?狗是没有办法好好对待自己的,如今这般活着,又怎能算是活着?”
他那话还真不是阴阳怪气,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困惑。
十八沉默着,并没有多话。
他似乎并不在意福王的那些攻讦,他面不改色,几乎没有多余的神情。
“你说只是为了活着,”福王不以为意,又仔细打量着十八的模样,而后慢慢地说:“可你看来,你就连自己的命也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