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隔天要外出,江小鱼晚上回家便和叶青徐说:“不用准备便当了,明天要出去办案,没地方吃东西的。”
叶青徐停了将菜漂亮码进饭盒里的手,神情有些失落:“哦,那好吧。”他看着桌上数量众多的吃食说:“不能带去和同事一起吃吗?那爸爸买多了,这些东西不吃的话,要坏掉的呀。”
江小鱼看他很是有些垂头丧气的意味,莫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想也不想就说:“那送山上去吧,亱家人多。”
叶青徐想了想觉得也是,总比浪费了强,于是笑着说:“那爸爸找个篮子装东西,我们一起去。”
这还是江小鱼身份暴露后第一次面对亱家众人,他有些局促,又有些尴尬,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遵从本心选择了让自己接受好一些的方式,变成了一只猫。
叶青徐两眼很亮,举着手中粉嫩嫩的猫围兜说:“光着身子不太礼貌,穿这个吧!”
江小鱼不懂,他浑身都是猫毛,怎么就不礼貌了……但或许是男人的表情太过幸福,让他不忍拒绝,便任由对方为自己穿上了围兜。
叶青徐觉得自己对于江小鱼的爱意毋庸置疑,并且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比起之前多得多。他恨不得将这过往的二十二年在一息之间就全部补回来,让小孩吃好穿好住好,让小孩拥有世间美好的一切,让别人艳羡小孩,让旁人不敢再欺负小孩。
可江小鱼人形时实在是不好接近,拒绝别人的好意似乎被刻进了他的骨子里,经常让叶青徐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他小心翼翼地讨好,生怕给了小孩太多的压力,让小孩不自在。但变成猫形时两人的相处显然就要自然许多,所以他很爱江小鱼变成猫时的样子,又坦率又可爱。
叶青徐将猫抱在怀里,一路上脚步轻快得很。
“过几天说是要下雨,这场雨后估计就要凉了,爸爸给你买些衣服好不好?”
他有衣服穿啊,干吗要买?那多花钱啊?江小鱼条件反射地喵了一声表示拒绝,但叶青徐听不懂,以为他同意了,自顾自地开心道:“好,那爸爸多买一些!”
江小鱼抬头看叶青徐,见他万分开心的模样,鬼使神差地,没忍住,将毛脸贴在叶青徐的臂弯里,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
山风渐起微凉,却盖不住这可爱的声响。叶青徐只觉心头暖得不行,低头重重亲了一下小猫的脑袋,跟喝了十罐功能饮料一般兴冲冲地朝着山上快步走。
到了亱家门口,叶青徐整理了下自身着装,又给小猫理了理脖间的围兜,随后摁响了门铃。
门是燕飞浪开得,他正巧溜着哈士奇散步到前庭,听见声就直接来开了。
“叶先生?”燕飞浪含着烟,有些含糊地问:“这么晚来有事吗?”
江小鱼毛黑,等到叶青徐走近了,燕飞浪才看见了他怀里的小黑猫:“咦?江警官也来了?”
江小鱼不怎么好意思地咪了一声:“打扰了。”又低头冲着哈士奇打招呼:“你怎么湿漉漉的?”
哈士奇还没回答,燕飞浪倒是灭了烟接了话茬:“它脑子不好,走路都能掉水里去,好不容易才拉上来。”
哈士奇嘴硬:“狗没有!狗故意跳水!”
江小鱼咧着毛嘴笑,笑了几下才反应过来不对,直愣愣地盯着燕飞浪问:“你也能听得懂猫说话?”
叶青徐这时也察觉出问题了,问:“飞浪你能听得懂小猫说话吗?”
燕飞浪有些惊讶于叶青徐喊自己飞浪,毕竟前不久这人还很客套地称呼自己为燕先生呢。他耙了耙头发说:“我听不懂猫话,是江警官说得话能让狗听懂,所以我才能听得懂。”
不仅叶青徐被他绕晕了,就连江小鱼也被他绕晕了,这时脚下的哈士奇不屑汪了一声:“小猫笨!都说了是狗哥哥!”
这下点醒了江小鱼,他两爪搭着叶青徐的胳膊抬直了身子,不可置信地问:“你是狗吗?”
燕飞浪龇牙笑:“我不是狗,哦,不对,某种意义上来说狼可能也是狗?”
叶青徐听不懂江小鱼在喵什么,但见燕飞浪和小猫有来有回地交谈,一时之间有些羡慕于燕飞浪的能力,他问:“飞浪也是变形人吗?”
“啊,是。”燕飞浪回得不加遮掩,牵着狗领着叶青徐往屋里走:“不止我,被亱家庇护的人里好几个都是变形人呢。”
被亱家庇护的人?江小鱼听着这个词有些懵,还没来得及等他追问,便听见一道热情的声音洋溢道:“哎呀,小猫咋来了呢?快让婶婶瞧瞧。”
柳青青将手中的餐盘放在桌上,蒲扇般的大手和叶青徐握了握,随后接过叶青徐怀里的小猫举到眼前,喜说:“胖了点,被爸爸养得很好嘛。”
叶青徐听到这,跟被老师夸奖了的小学生般罕见地露出些稚气来,将手里的菜篮也放在桌上,随后笑着说:“还是瘦了一点,我不会做饭,只能天天找饭店打包吃的喂。”
柳青青佯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费那么大事儿呢?就你们父子俩这小身板,就两张嘴的事儿,来青婶这吃就是了!”
这人实在热情,叶青徐笑着称好,又看她将小猫放了下来说:“去和哈士奇玩吧,青婶婶带着你爸爸准备晚饭,待会就开吃。”
一脸懵逼的江小鱼被彻底当成了幼崽,已经被人划分到了只能和哈士奇一起玩的范畴里,四肢不太灵光地被哈士奇用鼻子顶着往前走。
“小猫你待会得让狗吃菜!不然狗就会生气!狗不原谅你出门玩不带狗!”
江小鱼惊于脑容量不大的哈士奇竟然能一连串地说出这么多话,深感吃货力量的强大,拍了拍狗头说:“好,猫偷偷给你喂。”
只是他到底是没能和狗一起玩,因为哈士奇被燕飞浪拖去吹干了,而柳青青也和叶青徐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江小鱼一爪摁在楼梯上,抬着脑袋盯着楼上看了半晌,这才下定决心般往楼上跑去。
到了书房门口,他熟门熟路地从猫洞里钻了进去,结果发现亱莲竟然不在。
他愣了一下,随后想着:也对,男人是个工作狂来的,平时这个时间点确实还没回来……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他走到座椅下,跳了上去。
真皮的座椅似乎很能留得住温度,江小鱼踩在上面,觉得依稀能感受得到亱莲身上残留的温度。当然,材质也很光滑,脚感踩着很好,让江小鱼忍不住对着皮面就磨起了爪。
依着本能行动一连抓了好几下,见皮上已经出现了几条浅浅的爪痕,他这才有些心虚地抹了抹那个地方,红着耳朵想:不是猫做的!
一扭头看见桌上有垂了纸张下来,上面有好闻的墨水味,江小鱼耳朵一抖,好奇心作祟跳上了桌,这才发现是幅国画。
黑色如小煤球似的猫,毛卷,眼大,正在扑着一只翩翩起舞的蝶。那只蝶画得活灵活现,让江小鱼忍不住也伸出爪子摁了上去,嘴里胡乱喵着:“谁允许你画了!猫也是有肖像权的!”
他说不上来心里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是什么,和与叶青徐相处时单纯的羞涩感不一样,亱莲给他的感觉让他又羞又恼,让他恨不得拿起爪子狠狠挠他几下,再抱住他的手腕踹上几脚。
在男人宽大冰凉的书桌上打滚了好些下,这才将浑身的热意退了些。他趴着身子看画,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爪子往一旁半干的砚台上去了,随后抬爪,在亱莲的落款旁摁了一个黑黑的爪印。
也分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思,江小鱼摁了爪印后竟然“嘿嘿”笑了两声,笑完才发现自己粉色的肉垫已经完全黑了,案台上也被他踩了好几个黑色的爪印。他瞅了瞅一旁的纸巾盒,叼出几张按着擦了好几下,虽然擦掉了湿印,但台面却被晕染得黑了一片。
他有些心虚地看着案发现场抖了下尾巴,随后跳下桌溜出书房。
就是这么巧,江小鱼刚准备下楼便碰见了下班回家往楼上走的亱莲。
男人穿着版型周正的灰色衬衣,颇有些禁欲的意味,可偏偏顶头的纽扣解了两颗,又添了点随性的味道。
看见站在楼梯口的鬼祟小黑猫,他精致的眉眼露出丝笑意道:“去找叔叔了?”
江小鱼的目光闪躲,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角喵道:“不是猫做的!”
亱莲挑了下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见他这副一看就有鬼的模样,心中也有思索,拾级而上时低头说:“马上要开饭了,快下去吧,叔叔待会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