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庆幸中的云娘听闻此话,膝上一软,险些趔趄倒下。她马上将孩子妥当放下,赶紧查看产妇的情况。
依依注视着孩子的女子,表情还沉浸在淡淡的幸福中,脸上的血色却在瞬息间褪至透明。
她身下的白布很快被浸染鲜红。
怎么会……
云娘猛地抓住她的手,不停地揉搓那冰冷的掌心,试图用这种方式减少她体温的流失。可产后血崩何其迅猛,云娘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瞳孔中的神志很快散去,湿透的眼睫无力地垂下。
“我这就去求博士。”林慎往后退了两步,拔腿便要跑。
“站住!”见他当真要去,方才训导他的那位官医立刻呵斥道,“你难道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了?林慎,你素来也算生徒中稳重之人,今夜为何如此冒失!”
林慎的脚步果真停下。
就当说话之人以为这个素性乖觉的师弟终于肯听话时,却见他忽然伸手将头顶的幞头解下。
“我不是聪明人,所以做不到事事周全。但我入官医署只是为了治病救人。如果,如果……”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发抖。
象征着生徒身份的软脚幞头,被林慎紧紧攥在手中,像是握住了某种决心。
“如果博士告诉我这是错,那我宁可不再行医。”
掷下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再不理会背后愕然的目光,径直向着黑漆漆的雨夜跑去。
“糊涂!”
小师弟的一番话,让这位老成的官医被气得险些呕血,可他刚一转身,便看见了更加令他愕然的画面。
那位李氏游医,竟然以手握拳,就这样探入产妇汩汩涌血的腹中。
虽然知道他方才已经做出了逆转胎位、以手取婴这种出格之事,但到底不是亲眼目睹。这一刻的所见,简直让他从医数十年的阅历被彻底颠覆。
李明夷成拳的手置于宫前,另一只手则按在宫底位置的肚皮上,一内一外,双手合力将整个子.宫压紧。
肩难产后易并发出血,且出血点很难找到,如果有手术的条件,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直接切除子.宫。
在林慎回来之前,只能先用这种原始的方法压迫止血。
谢望则立刻在产妇阴陵泉穴、子.宫穴、三阴交穴等多处施针,以求稍缓血崩之势。
刚刚落完针,他便发现李明夷也已经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止血。
对方看上仍是寻常那幅冷静理智的姿态,唯有额上不停滴落的冷汗,暴露出深深克制住的紧张。
谢望曾亲眼见识过内脏出血的速度,深知想要靠外力止血,要花的力气绝不像这人表现出来的一样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