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在紧张中疾速展开,李明夷倏然抬眸,向其余几人递出一个严肃的眼神。
“必须立刻手术。”
“手术?”阿去不敢置信地重复一次,“你是说……”
“钻孔引流。”没有太多时间解释,李明夷单刀直入道,“在出血的位置钻开颅骨,抽出里面的积血。”
——钻颅取血。
这个大胆的术式一提出来,即便是已经见识过手术的阿去,联想到那个恐怖的画面,背脊也不禁掠过一阵骇然。
那可是脑袋啊。
他虽没读过什么书,早些年也听评书说过曹操与华佗的故事。连叱咤风云的大枭雄都不敢接受的治疗方式,被李明夷说得那样轻而易举。
迟一步赶到的裴氏主仆,听到这话时,亦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皮瓣移植已经超乎他们的想象,所谓钻孔引流术,其凶险恐怕只多不少。
“李郎。”马和看了看昏昏欲睡、神志模糊的青年,望向面色凝重的李明夷,迟疑着开口,“不能再等几个时辰看看么?”
李明夷唇角紧抿,罕见地没有反驳。
没有CT,也没有核磁,仅凭外在的症状,是绝不足以明确颅内的情况的。
一旦选择打开颅骨,哪怕只是个小小的钻孔,都有极大的风险给病人带来致命的颅内感染。
但若错过最佳的手术时机,脑组织的损伤将不可逆转。
他握紧了双拳,指尖在掌心处微微颤抖。
若非与他的偶然相遇,林慎绝无可能离开陈留官医署、孤身来到无亲无故的邺城,更不会意外摔伤头颅。
一个被忽略已久的事实,不可回避地浮现在李明夷脑海。
——他的到来,势必会影响到相接触的人的命运。
他能救人性命,却也可能在无意中改变其他人的人生轨迹。
“我……我同意。”
一道微弱而坚定的声音,意外打破了这一瞬的死寂。
满脸苍白的林慎,被冷汗濡湿的眼角微微张开一分,两道模糊的视线交错着,艰难地聚拢在那张冷峻、紧绷的面庞上,用眼神说着——
他相信。
相信这个人一贯的判断与决定,相信他不因任何情形而改变的理智,相信那双曾向自己展示过无限种可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