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岑未济回来,已经是深夜。
他刚从京郊大营巡检回来,周身都是在马背上被吹出来的冰碴子。
今年的倒春寒实在厉害。
明明已经二月底,京中刚刚又下了一场大雪。
他边解披风,瞥了眼殿内分外压抑紧张地氛围,问:“又怎么了?”莫非是那小崽子又闹着不肯吃喝,还是要寻死觅活?
谁曾想,董知安扑腾一声跪倒,哭着道:“是奴婢失察,竟让歹人钻了空,往殿下的药里投了毒!”
岑未济解扣子的手一顿,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太医来瞧过了,说还未看出是哪种毒,配制解药还需一段时间,只能先苦了殿下,怕是要熬上一段时间……”谁都不敢说太子到底中毒深浅,都知道这是要掉脑袋的话。
岑未济的手垂下。
他问,“是谁?”
“投毒的小太监当场自杀了。”董知安颤颤巍巍回道。
岑未济扶住桌面,侧过脸,只说了两个字,“去查。”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的雷霆万钧,若揪不出幕后凶手来,阖宫上下恐怕都不得安宁。
春雷在天际发出闷闷地回响,云里似在酝酿着又一场晚雪。
炉子里的炭火烧得通红,直至雪悄然落下。
如此宁和的雪夜,宫里宫外却无一人敢裹着被子安睡,都在悄然守望着万崇殿方向。
岑未济站在屋外,想要伸手推开门,却又顿住,皱眉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黄兼率着一众太医院的属官从檐下踩着雪飞奔而来,他才转过身。
“太子……如何?”
他问得很慢。
就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尽怅然。
黄兼赶紧道:“回陛下,所幸用毒之人有所怯惧,没敢一次性下太多量,臣又及时用了宫里珍藏的解毒丸药,暂时稳住了殿下体内的毒素……”
岑未济很短促的嗯了一声,又背过身去。
他面前的门扇紧紧闭合着,就像是一道无形的隔阂,将两人各自框死在自己的位置上。
即便他是天子。
也不敢逾越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