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霜与姒晴将军乘上飞舟,不多久就快到芙蓉城。
秦无霜心思缜密,自然不会像天竺僧那般张狂行事,她驾着飞舟在芙蓉城外落下,收了飞舟,两人踏云飞至青城山脚,随后,不用任何修为灵力,徒步走入青城后山。
山中风景灵秀,两人漫步行来,暑气渐消,心绪宁和,不禁感慨青城真是灵山福地。
两人穿过一道银龙般的飞瀑,一座古朴道观现于眼前。
却见一个小小身影跪在门口,手边一柄长剑。
秦无霜想起昨日儒门被一剑打碎的紫琉璃牌楼和现场留下的白牡丹,握住姒晴将军的铜色臂铠,小声道:“师姐,莫不是那牡丹花妖?”
听见人声,那身影猛地抬头,看向二人。
刚一照面,秦无霜与姒晴皆是一怔。
她两人是名臣名将,又是儒门高修,在凡修两界都身居高位,什么好颜色没见过,但饶是她们再见多识广,也不曾见过眼前这般绝色。
不愧是鼎鼎大名的洛阳白牡丹。
据说某年酷暑,明樑帝摆驾洛阳行宫,听闻九州花妖都佩服洛阳白牡丹之美貌,老色痞顿时来了劲,打着要敕封白牡丹一个“百花仙子”名号的幌子,勒令洛阳府尹请她来参加行宫御宴。
洛阳府尹心知圣上行事荒唐,却也无法,只得四处托修士关系去请,白牡丹心性高洁,不与俗人来往,哪里看得起明樑帝,但看在洛阳府尹是个清官份上,不愿因自己叫人为难,勉强赴宴。
御宴当晚,白牡丹迟迟而至,但一现身,就让明樑帝看直了眼,再闻到满宫皆是馥郁的牡丹花香,两分醉变四分醉,仗着身占帝王之气,嘴里直喊仙女,扑过去拉拉扯扯,死抓着白牡丹的手不放。
洛阳府尹心中叫苦,赶紧上去想把明樑帝劝开,却被明樑帝搡了一跟头。
不料那白牡丹性子烈得世间少有,竟生生以妖力斩断自己左臂,怒骂一声昏君,转身就走。
明樑帝不慎倒地,手里血淋淋一只断臂,既惊又怒,险些尿了裤子。不知是谁把此事说了出去,次日传遍街头巷尾,明樑帝龙脸挂不住,哪肯就此罢休,下死令一定要严惩白牡丹。
洛阳府只得派人假装四处搜查,打算就做个无用功,熬到明樑帝回京完事。
没想到竟有下级官员一心讨好明樑帝,纠集了一些低阶修士,将白牡丹整个洞府困在诛妖阵中,竟是要诛她的命!白牡丹以妖力苦撑,还是被炼出原形,几要枯萎零落之时,恰逢星归道长路过此地。
星归道长问清事由,怒不可遏,救出白牡丹后,当场将那下级官员打个半死,又将那些低阶修士废去修为狠狠一通收拾。当夜,星归道长还去到行宫,扮作武帝幽魂,把明樑帝一顿责骂痛打,吓得明樑帝连夜回京,消停了好些日子。
只是那白牡丹本就失了左臂,又被诛妖阵重创了妖丹,竟化回一株幼苗,玄真掌门将它带回玄真观,栽在盆中。
眼前小少女,想必就是那白牡丹幼苗重新长成的小花妖。
她大概是听闻了玄真掌门噩耗,就跑去儒门碎了牌楼,又跑来观外跪着,倒也真是知恩图报,不枉玄真掌门救她一场。
秦无霜凝神细看,发觉这小花妖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打扮也像个小少年,看上去雌雄莫辨,美得飒爽,英姿玉荣。
方才豆蔻,已是国色天香,再过几年,真不知要迷倒多少世人。
小少女沉着脸道:“我只给人盯着看十刹。再看,别怪我刀剑无眼。”
这小花妖也还未变音,清声似少年也似少女,却敢对两个儒门高修放狠话。
秦无霜嫣然笑道:“见了美人,多看两眼,不是人之常情?我与师姐又不是那些臭男人,小姑娘呀,好大的气性。”
这话并无失礼,却不知怎么惹得小少女面色更沉,只见小少女反手挥出一道剑气,剑气冲天而起,凝在空中,如同一道楚河汉界,将她与两位儒修隔开。
然后那小少女也不再说话,只是闷头跪着,不搭理她二人。
秦无霜虽不甚在意,却也疑惑,与姒晴对视一眼,皆是不解。
却是此时,玄真观大门打开,竟是天疏阁主与春风剑侠一同出来了。
姒晴掀袍而跪,垂首硬声道:“天疏阁主、春风剑侠,节哀。”
秦无霜亦是撩裙一跪,郑重道:“儒门秦无霜,特来请罪。”
才知道她们竟是儒门中人,小花妖立刻就要拔剑,却被裴牧云以灵力制止,解春风和声问:“沧澜?既然来了,怎不进门?”
小花妖虽被迫罢手,却紧握着剑不放,垂首自责道:“我来迟了。”
当日儒门之谋,算计的是玄真派仁心,哪里是一个小花妖在场能破解的,但裴牧云与解春风都感念小朋友一片诚心,裴牧云告诉祂:“师父衣冠已入殓,就在前殿,你去看一眼吧。”
“是。”
小花妖点头恭敬应了一声,起身往前殿去了。
秦无霜与姒晴又是一愣,这小花妖一直是侧对她们,此时站起来,她们才发现她整只左臂竟是机械造成,看上去比姒晴的机械动力铠更为精妙,机械臂中还有绿藤蜿蜒,操纵机械臂动作。而她的绿衣竟没有左边袖子,就这么把骇人机械臂裸露在外。
解春风看向两位儒修,无平日温和,却也还客气:“二位起来吧。”
听话站起身来,秦无霜又是深深躬身一礼,请罪道:“主上派我将春风剑侠骗去儒门,已是我之过错。前日阴谋,除了毫不知情的姒晴师姐,我儒门高修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罪大恶极。何况,那日天疏阁主为我隐瞒谋反之心,救命之恩,还未曾言谢。今日前来吊唁,也是奉主上之命伺机监视。此刻站在两位前辈面前,真是羞愧难当,要打要杀,无霜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