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百姓修鬼精怪也都悲伤起来。
无需呼吁,众人不由自主面朝西北,纷纷跪地。
此刻,银杏树上晴空万里,风从海上来,吹得叶影飘摇。
新坟前,佛修们木鱼声响,低声唱诵起般若心经: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
小白龙风驰电掣,背载裴牧云,片刻就飞到了不周山。
却只见不周山巍然而立,白云蓝天幽幽,清风吹过一望无际的草地。
天柱缺口仍在,并无半个人影。
但先前龙尾打出的无数裂缝,星归道长神魂没能补全的剩下那半数,此刻已恢复如初。
没有任何痕迹。
就像两日前的儒门之谋根本不曾发生。
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建造天柱支架,给天下争取三十年的缓和时机寻找其他补缺之法。
不!不————!
西域柱州的法士出现,与师兄说着什么,裴牧云一个字都听不见。
不该是孔雀佛子。
该死的是他,他是佛子为救师兄和百姓耗费心血拉来的,却什么都没做。
是他没有及时补天柱,都是他的错。
全是他的错。外公是为救他而死的,他害外婆失去了外公,外婆也郁郁而终。师父是为给他们挡住儒门大义非难而死的,他害师兄失去了师父,如今,又没能阻止佛子牺牲。
或许他早该死在那个持刀男子的刀下。
裴牧云望着天柱缺口,双目失神,不住颤抖。
他该去补天柱,他该……
“牧云!牧云!”
忽然被温暖的怀抱拥住,裴牧云回过神来,抬头看到师兄悲伤的深金眼眸,忍不住挣扎道:“师兄,我不想再被救,不想再被一个人留下,本该是我救别人,该去补天柱的是我,我该去……”
却听解春风低声哑问:“你去补天柱,留下师兄独个儿活在世上?”
裴牧云心头巨震,此刻才意识到,他与师兄两个孤儿,若是再失去彼此,剩下的那个,就又是孤零零的。
紧抓住前生此世唯一至亲,裴牧云终于掉下泪来:“师兄……”
解春风将浑身颤抖的师弟紧紧按在怀里,温柔道:“师兄在。师兄陪着牧云,不怕。”
裴牧云无声悲泣。
解春风亦然。
他看着眼前巍峨的不周山,它高耸入云,灵气雾绕,九州唯一一座上达仙界下抵凡土的至高神山,偌大缺口不影响其通天之威。
此刻看着,却只觉天道无情。
*
在师兄弟无法看到的九霄云外,深青天幕的星海中,一只獬豸神兽猫猫祟祟地用鼻尖顶着一颗金色魂珠,偷偷凑到一盏魂灯边,小心地把金色魂珠顶进去。金色魂珠与先前在灯内那颗深橙魂珠一碰,争吵追逃似的在灯内不停滚动,女娲大神闭着眼,只当不知道。
*
不知过了多久。
裴牧云凝神敛意,坚定道:“师兄,我们还有事要做。”
现在不是沉溺悲伤的时候,儒门之仇未报,佛子还对他有拯救无辜百姓的期许,使命在身,他怎能让佛子失望,即使豁出性命,也要实现那匆匆一瞥的未来之景。
解春风又是心疼又是骄傲,应声却同样坚定。
裴牧云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青莲魂灯,感应之下,惊喜道:“师兄。”
青莲魂灯中,多出了一道神魂气息,是孔雀佛子!
解春风亦是惊喜,却正色道:“权作安慰,我们该专注眼前。”
确实,人死不能复生,是天道循环之理,紧抓逝者不放并非正道正念,即使师父与佛子有未知奇遇,他们眼下也只能做好自己刚做的事,努力让佛子看到的未来实现。
裴牧云自警道:“师兄说得是。”
师兄弟二人面向天柱,再度叩拜。
“师兄,佛子与我对招的用意,我明白了。”
“哦?”
“我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