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祝伽在一起后霍介诚曾偷偷搜过祝伽以前夺冠的消息来看,在喷洒的香槟泡沫里用两只手高高将奖杯举过头顶,这是祝伽的庆祝方式,那些视频里的他笑得张扬又肆意。今天又是一样的场合,全场的观众都在等着祝伽发言,祝伽站在阳光和风里,却只是把奖杯默默抱在怀里,然后摘下那顶除了比赛时从不离头的鸭舌帽,垂头默哀了起来。
每次站在领奖台上都是祝伽的荣誉时刻,而今天,他唯一一次没有朝着天空举起这份属于他的骄傲和荣誉。因为祝伽的动作,躁动的观众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多会儿,观众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这哀伤像浪潮一样从一个角落蔓延到了全部的观众席,每个人都微垂着头,跟着祝伽默哀了起来。
这场面太过整齐,直播的解说员安静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受祝伽奇特的气场影响,就连屏幕这边的霍介诚都不由自主的屏气凝神了起来。他一边在心里哀悼亡者,一边惊叹,怎么会有祝伽这样一个人啊?万千人的血液因他而沸腾而激涌,他只是安静的抬手摘下帽子,万千人又为他安静下来。
这是多么可怕的吸引力和服从力。
盯着祝伽桀骜却宁静的侧颜,霍介诚突然有点想不通自己以前的想法,他怎么会因为祝伽少言少语的沉默模样就误以为他是一只乖顺腼腆的猫呢?会爱上这种极限运动并且长期以其为职业的男人,心里明明都燃着一把火,烧毁四野,不灭不休。
祝伽是其中之最,他是火山,熔岩伏脉,比其他人更让人无处可逃。所以他霍介诚会被俘获,当然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比赛结束后霍介诚第一时间给祝伽发去了视频通话,让他意外的是,祝伽没有接听。那时霍介诚心想可能是祝伽在忙着接受采访或者和车队的人庆祝和复盘,于是就干别的事情去了。这些别的事情包括了聆听刘女士的教诲,和堂弟打桥牌,订了一只寄到新南的新手表以及翻看关于祝伽夺冠的所有新闻报道。
在赛车全圈铺天盖地的新闻里,霍介诚注意到了新南漂移速递这个公众号发布的关于柯林逝世的报道,其中一部分提到了祝伽。在祝伽垂头默哀的那张庄严照片旁,他们配了这样的文案:狮王死于他的襁褓,红日代替他垂青他永远的信徒。
霍介诚看到的时候觉得很揪心,他很想亲手抱一抱祝伽。离他今天第一次联系祝伽已经时隔四五个小时,霍介诚觉得祝伽再怎么样也应该忙完了,于是决定再次给祝伽发个视频通话。可等他把电话打过去,比新闻更揪心的现实来了,他联系不到祝伽了。
再忙再忙,祝伽也从来不会不理他。霍介诚直到那个时刻才意识到不对劲,与祝伽失联的恐慌,以及新南那场特大事故在心里留下的阴影,霍介诚不自觉联想到许多不吉利的事情。他一边抑制着自己胡乱猜想的心绪一边给祝伽不断的打电话,在给祝伽的电话打到第十二个的时候,他的惴惴不安终于突破了底线。
霍介诚开始在购票网站上浏览最近一班去新南的飞机,在填写电话号码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存过卞锦的电话号码的。他赶紧翻看起电话簿,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的手都隐隐有些发抖,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但可能人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万般祈祷祝伽千万不要出意外,却没能阻止坏消息还从电话那头卞锦低沉的声音里传过来。
“阿祝的母亲确诊了肝癌脑转移,下午的时候脑疝发作,现在在ICU抢救。阿祝在医院等消息。”
……
霍介诚一件行李都没带,风尘仆仆的搭着红眼班机在深夜抵达了新南国际机场。是卞锦驱车来接的他,上飞机前他通过卞锦联系到了祝伽,祝伽的手机没电了,他刚从领奖台上下来就被通知了这件事情,不仅是手机没来得及看,就连赛车服都是匆匆脱下的,穿着背心和运动短裤就开车去了医院。
霍介诚在去医院的途中和卞锦了解了祝伽妈妈这次发病的始末。祝伽的妈妈晕倒在厕所里,家里的保姆发现后立即就打了急救电话。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就陷入了昏迷,一系列检查都是在人事不省的情况下做的,直到此刻都还在进行抢救。这个意外是在祝伽比赛之前没多久发生的,霍介诚听卞锦说,祝伽的妈妈在救护车上醒过来吐了一次,恢复点力气后抓着保姆的手一直重复念着祝伽的名字,说别告诉我儿子,让他安心比完赛。可保姆哪能做这个主呢,祝伽妈妈再次陷入昏迷,她马上就给祝伽打电话了。
祝伽的手机没有电,可想而知的,保姆的电话跟霍介诚打电话的结果一样,这个电话迟迟没有被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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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阿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