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也并不贪图那点银钱,卖得的银钱除去本钱,多的部分都留给了膳房,全当他们赚的外快。
如此一来,官员及其家人也不必起得从前那般早,大可以睡到自然醒后才慢悠悠进宫,再顺便和同僚们一起吃个早膳。
他们得了方便,天子得了名声,御膳房的人也得了利,伺候起来都更贴心了许多,知道天子身子不好,许多菜肴都不能吃,于是每日变着花样给天子做吃食。
用实际行动向越青君证明了,当人们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做某件事,能达到怎么样的效果。
就是这样的其乐融融下,天子在早朝上毫无预兆提起了过去许久的事。
“先前听唐尚书说国库空虚,官员俸禄也难以为继,当真如此?”
唐尚书骤然被点名,倒也没有慌乱,只是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宁悬明这个告状精,天子也是个听枕头风的。
“回陛下,确有此事,春耕时发放良种工具,劝课农桑……”他列了一系列花销,听着就像花费许多的样子。
然而自先帝病重驾崩,新帝登基,宫中就再未花过国库一分钱,用的都是内库,天子并不好大喜功、大兴土木,吃穿用度上也大为节俭,后宫也空置,如今算下来,最大的花销还是给先帝后宫的遣散费。
这种情况下,国库空虚这事,绝非天子的过错,而是臣子的无能。
因而唐尚书说着说着,竟也有些脸热。
天子静静听完,却也并未斥责户部无能,办事不力,而是轻叹一声道:“先帝穷奢极欲,耗费无数,爱卿能在此情况下,勉力维持,已是辛苦。”
唐尚书原本以为天子骤然提起此事,是要向自己发难,然而听完这话,才知自己错的离谱。
“臣惭愧!”若说刚才还有些许不服气,那么此时说这话时却是真心无比。
天子宽慰了几句,随后十分体贴道:“既然国库空虚,那么一些不如何要紧的花销,就先停了吧,琼山的行宫、朕宫外的王府,还有朕的陵寝,都暂且搁置。”
其他也就算了,琼山行宫自一开始就拖拖拉拉,现在都没搞出个名堂,越青君先前的王府,倒是已经填了不少银钱进去,只是越青君如今住在宫中,今后想必也不会再去住那王府,烂尾不修也没事。
可新帝陵寝修建却是要紧大事。
若是常人,拖个一两年似乎也无妨,可当今天子这副身子,也不知还能撑几年,修建陵寝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年不止,多半陵寝还没修好,人已经没了。
本就要加急赶工的事,天子还要将其搁置,不是天子体恤还是什么?
这话一出,朝臣们今日午膳多吃两道菜都是他们不懂事。
当今天子对先帝的父子之情是真是假还有待验证,但此人仁善宽和、体恤臣民却是货真价实,不曾掺假。
然而天子能这么说,臣子却不敢真的就不管,实在是担心,将来天子突然驾崩,连个下葬的地方都没有。
于世人而言,死亡是与活着一样大的事。
有人站出来试图劝说,越青君却只是笑笑道:“虽说事死如生,事亡如存,但朕心中,活着的人,终究是比死了的人更重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