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礼!”宿祁函没好气地喊了他一声。
“开个玩笑。”宿礼无所谓地笑了笑,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兔兔:外卖到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让宿礼精神为之一振。
大骗子:马上回去。
“哥哥,你在给你女朋友发消息吗?”宿文悄悄地问他。
“嗯。”宿礼动了动手指,从聊天界面退了出来,滑到了通讯录一栏里,目光在‘小兔’两个字上停留了片刻。
宿文也伸长了脖子想看,奈何她坐在轮椅上看不到,宿礼就直接将手机屏幕放在了她眼前,“什么时候改的备注?”
宿文不开心的撅起了嘴,“上次你去医院看我的时候,你通讯录里有个‘兔兔’,我也要当小兔子。”
“下次别乱翻我手机。”宿礼将‘小兔’重新改回了‘宿文’,然后把面部识别解锁给关了,“兔子不能吃冰激凌,你还要当吗?”
宿文看着洗脸的小兔子纠结半晌,“那算了。”
“那个‘兔兔’是你女朋友吗?”她顿了顿,又有点好奇。
“你猜。”宿礼哼笑了一声。
“你这么讨厌小兔子,肯定不是。”宿文撇了撇嘴,兀自看了半晌小兔子吃菜,又去看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宿礼,“哥哥,你会跟我们一起出国吗?”
宿礼撩起眼皮看向她,“你想让我一起去吗?”
宿文愣了一下,脸上的慌乱几乎要掩藏不住,只能转头去看小兔子,小声道:“我当然希望一家人一起去了,哥哥可以陪我一起上学,还会……保护我。”
宿礼忽然觉得手腕疼得厉害,他对宿文笑得很温柔,“我不会去的。”
宿文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旋即又愧疚地看向宿礼,“哥哥,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本来也不想去。”宿礼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垂眸看向那只垂耳兔,“你还认得你的兔子吗?”
宿文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了,它三年也长大了很多。”
“不过我怎么记得你那只兔子的毛色没这么——”
“宿礼!”宿祁函冷声打断了他的话,“跟我来书房。”
宿礼扯了扯嘴角,拍了拍宿文的肩膀,“好好照顾你的小兔子。”
书房门咔哒一声关上。
“你刚才想跟文文说什么?”宿祁函脸色有点难看。
“她那只兔子早死了,尸体都被老鼠啃烂了。”宿礼语气淡淡道:“你为什么让张高飞买只新的来骗她?”
宿祁函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宿礼,你妹妹刚醒过来,精神正是脆弱的时候,不能让她受任何刺激,你明白吗?”
“明白。”宿礼抬手摸了摸鼻尖。
“你也不要怪妈妈,她其实是觉得这几年忽略了你心里觉得亏欠,现在你们两个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精神紧绷……”宿祁函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宿礼,我们几个现在都需要磨合,但是文文现在最脆弱,所以有时候难免我们会表现得偏心一些,希望你能理解。”
宿礼沉默了几秒,笑道:“没事,习惯了。”
冷不丁被他刺了这么一句,宿祁函有点愕然地睁开眼,“小礼?”
“我在家就是对她最大的刺激。”宿礼神色平静道:“我不信你跟我妈看不出来,之前每次我去医院她都绷着神经,你们别折磨了她了,让我走读不用等出国她就又得进医院。”
“你——”宿祁函被他过分直白的话刺得脸色十分难看,但又不想承认他们做错了,心底忽然涌上了股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宿礼,你和宿文到底要我们怎么办?我们已经很努力地想要一碗水端平了。”
宿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三年不也是我自己一个人过的么,挺好的,你跟老妈放心带她出国就是。”
“你这是在赌气。”宿祁函头疼道:“你妈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要不我也去跳个楼?”宿礼开玩笑道。
啪!
宿礼愣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转过了被打偏的头,看向宿祁函。
宿祁函压着怒意伸手指着他,连声音都在极力克制,眼睛里的红血丝都气出来了,“你是非得往我们的伤口上撒盐是吗?”
他几乎声嘶力竭,却又压抑着声线,生怕被外面的母女两个听见,“宿礼,你不小了,什么话该说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不该做,你得心里有数……你到底想让我们怎么做!?”
“宿文为什么跳楼?因为你们非要逼她和我一样,我能考全校第一她考不到就是她的错,我能竞赛拿奖她拿不到是她的错,我有一群朋友她交不到朋友也是她的错,但是她做错了什么?她是宿文又不是宿礼!”宿礼也在压抑着声线,直勾勾地盯着宿祁函,
“你和我妈给她报的那些补习班兴趣班,她根本一个都不喜欢!多少回她晚上睡不着觉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你们知道吗?她在学校都不敢喊我哥因为她觉得怕我丢脸你们知道吗?她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跟我说因为她害怕我她讨厌我她恨我!”
宿礼几乎要压不住眼底的愤怒,神色却平静到可怕,“不然她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从楼上跳下来。”
宿祁函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我就想让我妹好好活着。”宿礼低声道:“求你们了,别再逼她了。”
然后他转身出了门,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书包。
“哥哥?”正在喂小兔子的宿文抬头看向他,然后就被他脸上的巴掌印吓了一跳。
宿礼冲她笑了笑,“没事,走了。”
在厨房的张秋华闻声走了出来,“小礼,怎么又要出——”
怕被她看到巴掌印,宿礼有些难堪地偏过了头,抓起书包大步走出了家门,将他妈剩下的话挡在了后面。
门铃响起的时候郁乐承正试图把面放进锅里重新热一热。
他以为哈士奇又去而复返,小心翼翼地开了门,结果就看见了一只伤痕累累的小羊。
“宿礼?”他惊愕地看着宿礼脸上的伤,旋即心底就涌上了股从来没有过的愤怒,“谁打的?”
宿礼松开了手里的书包,上前一步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郁乐承被他撞得往后踉跄了一步,然后手忙脚乱的扶住了他的腰,笨拙又生疏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轻轻地喊他的名字,“宿礼。”
宿礼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闷声问道:“我的小草莓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