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在迷雾中奔跑，跑着跑着，眼前的场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房屋建筑瞬间定格，逐渐扭曲变形，然后画面走马观花般快速闪过。

他看到自己因为撞了人想要道歉，轻轻戳了戳走在前面的苏乔，却被误认成鬼娃娃，自己则气成小河豚。

然而画面一闪而过，很快又往前推进。

无数画面碎片，闪现又飞逝。

人鱼小镇副本，庄沐骑着滑板车带他“骗吃骗喝”，镇长爷爷带他看鱼。余幼眠将他从海水里捞起送回船上，给了他小珍珠。

太阳升起时，他和镇长爷爷并排排坐船头看日出……

骷髅王国副本，骷髅长老将他放在手臂上驮去骷髅屋，他被众骷髅空中“举高高”。

参加选美大赛，给骷髅们化妆。

变成小骷髅，见到阿渊弟弟……

精神病院，他变成小麒麟，勇斗黑山羊，被林景泽护在身后……

恐怖娃综，他和众多小朋友，比赛找旗子，走迷宫，穿着飞行袍飞越城堡和雪林，还有那头混入狼群的小哈士奇……

宠物怪谈，他变成的小考拉，小狗狗，小猫咪，两只圆滚滚躺一起的熊猫崽崽……

最后，场景定格在那副绵延数千里的神明骸骨前，头顶是数不尽的繁星。

顾霖身上穿着小防护服，记忆潮水般回笼，一一浮现眼前，闪过脑海。

时光回溯时，他被封锁了记忆，此时他全部想起来了。

顾霖眨巴眨巴大眼睛。

他见到妈妈了，可是妈妈后来“睡着”了，现在的他自然懂得了妈妈并非“睡着”了。

他也见到了哥哥，妈妈走后，是哥哥救了他，带他回家，把他养大。

顾霖缓了好半天，然后转转小脑袋，看到旁边站着的顾渊和祁渊，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顾霖心情复杂，显然还没平复下来，他看着哥哥，小嗓音脆生生的：“哥哥？”

顾渊表情迟疑了一下：“嗯？”

顾霖又看向祁渊：“阿渊弟弟？”

祁渊目光沉静的看着他：“崽崽。”

顾霖小扇子般的眼睫眨啊眨，说：“我见到妈妈了。”

此时的顾渊和祁渊，是和顾霖一起从现实世界进入游戏的二人，而非顾霖穿越时空之前，现场改名的顾渊和触摸不到的祁渊。

顾渊和祁渊都看着顾霖。

顾霖不知在想什么，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小表情纠结半晌，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只小崽，一向有什么说什么，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吞吞吐吐，扭扭捏捏。

沉默许久，顾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打量起顾渊来，大眼睛充满了天真的疑惑。

顾渊：“？”

顾霖开口了：“哥哥，你真是哥哥呀？”

顾渊没说话，只挑了下眉，看着他。

顾霖皱起小眉头：“可是妈妈只有崽崽一个宝宝呀！”

顾渊：“所以？”

顾霖歪歪小脑袋，却闭口不说，而是去看祁渊。

祁渊都忍不住失笑了。

而顾渊则是直接气笑了。

这小崽，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质疑他是假哥哥？

这是重点吗？

虽然顾霖没有直说出来，但是这跟直说他是假哥哥，有什么区别？

顾渊啧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顾霖带着头盔的小脑袋：“你想说，我是假哥哥？就你是妈妈的崽崽，我不是？”

顾霖鼓起腮帮子，秒变小河豚：“崽崽才没说。”

说完，他便蹬蹬蹬，跑到祁渊身后藏起来，还知道寻找靠山。

顾渊愣了一秒。

本来没事，从天而降一个哥哥，疑惑也正常，但顾霖这寻求庇护的小模样，让顾渊不得不反思。

这真的是小时候的自己吗？会不会打少了？

顾渊并未真打过顾霖，但也说过，他若不听话，便得挨打。顾霖一向听话，还没挨过打，但对顾渊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哥哥向来说到做到。

祁渊道：“我带崽崽去下副本。”

顾霖附和：“嗯嗯，崽崽和阿渊弟弟下副本，找帽帽哥哥他们！”

知道说错了话，就直接开溜？

顾渊看向面前的骸骨，无心跟顾霖计较。

他抬起手，顾霖缩缩小脖子，而顾渊手在半空中停顿半秒，只是摸了摸他小脑袋。

“去吧。”

顾霖却突然扑上去，抱住顾渊，依依不舍起来。

顾渊任他抱了一会儿，然后拎开他，眼里已含着笑意：“不许动不动就让人抱，少吃零食多吃饭，记住了？”

顾霖乖乖听训：“崽崽记住了。”

顾渊说：“代我像你那些朋友问好。”

顾霖点点小脑袋，小表情还带着分别的凝重，然而一转身，却小小声跟祁渊嘀嘀咕咕起来：“可是，阿渊弟弟，妈妈真的就只有崽崽一个宝宝呀……”

顾渊：“……”

这哥哥是一天也当不下去了。

顾霖祁渊走后，神明空间只剩下顾渊和面前庞大孤寂的骸骨。

顾渊伸出手，轻抚过骸骨。虽然祁渊跟顾霖离开了，但面前早在亿万年前便已湮灭的神明魂识还在，祂在半空中浮现文字，跟顾渊对话。

偶尔，祂也会不用文字，而是直接发出声音，声音沉厚幽远，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但又近在耳边。

还挺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