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玑衡忽然抬起手往她肩膀上一拍：“我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骗人确实不对，我本来是打算跟你再熟悉一些，就带你去给受过骗的人道歉的。”

宋云也被他耿直的话语说得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喃喃地说：“我骗过多少人，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抽了下鼻子。

“没事，我写下来了。”秦玑衡拍拍胸口，他把宋云也从小到大忽悠过的人家都写在小本本上，那些人家基本上都是富户，而宋云也每次行骗的时候，报酬从一顿饭起步，最高也没超过过十两银子，正因为她驱鬼的费用最低，活动也最勤快，所以才会在凤林城那么出名。

在关于宋云也是个骗子的流言传遍凤林城的时候，也曾有几户人家站出来为她辩驳，但这些声音太小了，很快便被埋没在对宋云也的埋怨和鄙视之中。

她顿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自己胸口，又听见秦玑衡继续说着：“是我没有尽快察觉你的存在，才会让你一个人长大，我们没有资格责怪你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今后能走上正途，不要再做那些事情，而且。”他脸上的笑容无比温暖，“身为哥哥，我本来就应该要照顾你的不是么？”

宋云也的心脏被什么东西胀满了，她不住地颤抖着，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秦玑衡，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嗷呜一声就哭了出来。

秦玑衡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妹妹毛茸茸的发顶让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陪着自己长大的一只猫咪，那只是一只普通的狸花猫，陪了他不过十年，便衰老死去。

那只老猫的声音也是嘶哑而哀苦，凄厉地一声声呼唤着他，直到老猫再也没了力气，那声音才衰弱下去，最后再也听不见了。

秦玑衡不希望秦晞找到宋云也。

他明白那种无父无母的孤独。

也很清楚秦晞的喜怒无常，还有那种变态的趣味。

他不知道秦晞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把流落在外的女儿们找回去，但以秦玑衡自己从小积累的经验而言，跟在那个男人身边并不是什么好事。

考虑到自己二人应该要在凤林城多留一段时间，秦玑衡在城中买下一套小院子，又从路过的裁缝铺买了一套成衣，再跟店家约好了时间，让店家明日带人上门来给宋云也量体裁衣。

秦玑衡自己一个人就把小院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到了中午又撸起袖子炒了一桌子家常菜，宋云也在一边跟着他的脚步团团转，硬是没能找到插手帮忙的机会。

梳洗过，吃了一顿饱饭，从来没被谁这么悉心照顾过的宋云也有点儿茫然，她感觉自己都不好意思看秦玑衡的正脸了，却被后者严肃地再次强调了他身为兄长，天生就有照顾妹妹的责任。

宋云也闹了个大红脸。

她还是不太习惯被别人这么亲近地对待，但秦玑衡显得兴致勃勃，他实在是很会照顾人也很会做家务，在宋云也心里，他那个世外高人的形象逐渐崩塌，变得更像是小时候会偷偷给自己塞山楂球的小哥哥了。

兄妹俩暂时安顿下来。

与对宋云也十分敌视的王县官一样，上门裁衣的绣娘见自己的客人竟然是这位臭名远扬的“宋道长”，顿时就换了一副脸色，而那店家虽然没露声色出来，却也还是暗暗地提醒了秦玑衡几句，秦玑衡把自己对王县官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店家承诺会尽快将衣裳送来，待二人离开，秦玑衡心疼地对宋云也说：“委屈你了。”

哭了一顿之后，想开了许多的宋云也已经没那么伤心难堪，她摇头：“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个骗子。”

她咬着嘴唇，腮帮子鼓起来，用了极大的勇气：“但是他们传的，那个赵员外家的事情我可不认！”

“我、我就是让二狗到他家灶房里捣乱，根本不是他们说的恶鬼伤人！”

宋云也和二狗搭伙过日子的这段时间，往往都是二狗先到目标家里，在灶房里弄出一些声响，或者趁人不注意改变一下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位置，让那户人家以为自己家里闹小鬼，这个时候宋云也再上门，装神弄鬼地摇铃念咒，假装自己已经把小鬼驱走。

她咬牙切齿地诅咒起了陶建安，跺着脚不停转圈圈。

秦玑衡微笑着安慰了她几句，又问：“我先前摸过你的骨头，你是可以修炼的，小云，你愿意跟着我修行吗？”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