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老父亲的鼓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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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兄。”封古意把本来坐在中间的虞雨亭赶到旁边,自己坐到秦玑衡身侧,他的眼珠总是不自觉地朝后面车厢的方向转,压低了声音,“她……喜欢糖葫芦吗?”

封古意从来没想到过给闫婉怡送吃食的主意,他只会在后者生辰的时候,送上一把造型精致的匕首,或者马鞭之类,闫婉怡看过就会压了箱底的东西。

“不知道。”秦玑衡耸耸肩。

封古意:“秦兄送给别人东西的时候,不怕她不喜欢吗?”他从来都摸不准闫婉怡的心思,只能笨拙地在暗地里恋慕着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小姑娘。

就算闫婉怡另嫁他人也没关系,只要那个人配得上她就好,毕竟就连封古意自己也很清楚:他迟钝寡言,从来都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

“我只是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喜欢的人,如果她不喜欢,我不会强求,也不会难过,人跟人是不一样的。”秦玑衡在两个男人的注视下掏出一根糖葫芦自己啃了起来,两人这才注意到在马车的一侧,有一支插满了糖葫芦的稻草杆子,红艳艳的山楂串子正随着马车的颠簸一颤一颤上下晃动,不知怎地就是掉不下去。

秦玑衡又取出来两根糖葫芦:“你们吃吗?”

他坦坦荡荡,把吃不完的糖葫芦沿路分给路边的小孩儿,等马车车轮吱呀地转到了宫门,整整一杆子糖葫芦已经分完了。

秦晞在寝宫等着他们兄妹过来找自己,等来等去,却只来了秦文卿一个——秦玑衡把空杆子抗去了御膳房,说是就这么放着浪费了不如当柴火烧掉。

“爹爹。”秦文卿来之前先用鸡蛋滚了一遍眼睛,上边的红肿却还是没能消除多少,她有些忐忑地往殿内探着脑袋,稚嫩的脸蛋上带着几分可爱的小心。

秦晞的心脏瞬间变得柔软:“快进来。”

秦文卿抬起裙边,小跑着来到父亲身边:“爹爹,我今天……”她捏着袖子,“我去见张家人了。”她有点儿怕父亲会责怪自己的擅自行动,却不知秦晞正为她的大胆而在背地里连连拍手称快。

“如何?”秦晞问她。

秦文卿见父亲并不像是要发火的样子,也跟着放松下来:“我一开始戴着幂笠遮着脸,他们不晓得是我,还对着姑姑说什么,是我看上了一个西南来的游商,要死要活要嫁过去,还,还莫名其妙地病死了。”她说着说着就嘟起了嘴,跟父亲报怨起来。

“后来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就改口说什么,说什么是我自己跑掉的。”秦文卿一想到张家二人对自己的污蔑,心底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咬咬嘴唇,把张遐和张母的反应、说辞,全都告诉了秦晞。

放在不久之前,还会因为这母子两个掉眼泪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学会了在父亲跟前含嗔带怒地撒娇,秦文卿着重夸奖了小虎崽的表现,还说没想到平时一板一眼的哥哥也会这般调皮,又说姑姑可爱护着自己了,连那个从墙头摔下来,灰头土脸地看着姑姑发呆的封大人也在张家母子的衬托下变得可爱起来。

她小嘴一张嘚吧嘚吧极其流利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秦晞把桌上放温了的茶水递给女儿,秦文卿双手捧着茶杯,脸颊一鼓一鼓地将茶水一气喝干净了。

若是让负责教导她仪态的严嬷嬷瞧见,怕是又得发愁,但秦晞只觉得自己的女儿无论什么模样都可爱极了,他耐心地等着秦文卿喝完茶换完气,才悠悠地问:“那么文卿想要如何处置张家母子?”

秦文卿端着茶杯的手一紧,她犹豫起来:“我、我不知道。”

她放下杯子,抬头看见父亲眼中含着的是温柔鼓励,秦晞微笑的脸上写满期待,这让秦文卿感觉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一大股勇气,她张嘴,舔了舔嘴唇,说:“我想叫张夫人也常常毒酒入喉的滋味,我想让张遐也被关起来夜夜哭泣。”

秦文卿不安地用脚底在地面上来回碾动:“可是这会不会太坏了?”

她总是哭,知道哭的滋味儿并不好受;她被人强行灌了毒,所以她知道那有多么痛苦。

但当秦文卿想象张家母子也会遭受和自己一样的痛苦滋味儿时,她很不安地发现自己竟然是开心的。

将他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苦难,原原本本地还给那人,让秦文卿感觉到了难以形容的爽快,但他又觉得这么去折磨人是不对的,张家母子是坏蛋,所以他们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但自己不能也变得像他们一样可恶。

秦文卿非常迷茫。

一边她不愿意放弃复仇,一边也不想让自己变成像张家母子那样的恶人。

秦晞欣慰地笑了,他开口笃定地对女儿说:“不,你想报仇是对的,是他们先来伤害你,你只是反击而已。”

“有对加害者进行反击的勇气非常难得,因为许多人都会对受害者说,加害者只是一时的错误,加害者自己也有苦衷,是这个世界让加害者变成一个坏人……”秦晞脸上的笑容变得讽刺起来,“他们会要求受害的人为加害者的生命和家庭考虑,要求受害者守礼大度,原谅加害她的人。”

“简直是荒谬至极。”

秦晞站起身来,他挥开衣袖,柔软的宽袖像是蝶翼,又像是云岚,包裹住了秦文卿,她肩上一热,发现是秦晞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肩头,一触即离,但秦文卿依旧能感知到父亲澎湃激动的心绪,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晞,听得更加认真。

“未经他人苦,却劝他人善,这样的家伙不是蠢到了极点,就是坏到了极点,文卿,复仇是你与生俱来的权利,是你身为人类最不可被抹灭的本能。”

“你不必为了仇恨的心情而感到自卑,你也不必为了那虚假的道德感而束缚了复仇的脚步。”秦晞在满脸专注的女儿面前开心地转起了圈圈,“文卿,从前他们欺负了你,是因为你本身的力量无法与他们对抗,但现在不同了,你有我,有你的兄长,而你本身——也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

“他们已经奈何不了你,他们理应承担欺负了你的代价,而你,已经手握力量。”

他停在女儿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秦文卿手腕上的玉镯缓缓化作两道白绫,如同激光一般飞射而出,摆在这对父女跟前的桌案瞬间炸裂开了。

“只有弱者,才会用规则束缚自己的感情,更期望用同样的理由来规范强者,并且恬不知耻地将其称之为道德。”

“可笑的道德。”秦晞放开了女儿的手。

秦文卿手上的白绫再度幻化为白而无瑕质的玉镯,在那一瞬,她已经在父亲的引导下明白了这双法宝的用法,她望着手腕上雪白无害的玉镯,不发一言,神情却愈发地坚定。

“去吧。”秦在女儿的眉心轻轻一点,落下一片细羽一样的痕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继续束缚你了。”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