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她不过是快言快语了些,你怎能如此苛责于她?”
快言快语?
呵。
一张嘴就戳人伤疤,一说话就揭人短处的快言快语吗?
“祝师叔,对不起啊,你也知道我平时就大大咧咧跟个假小子似的,不及你心思细腻,总是一不小心就会冒犯到你,你要怪就来怪我好啦,不管你要我怎么样,我都受着,师父他正是冲击金丹的紧要关头,师叔你凝不了金丹,不知道这个时候多重要也是情有可原的,但你可千万别再冲我师父发脾气了。”
若我说想要你自尽当场呢?
这当然不行啦。
毕竟你纪真真可是他荀英捧在心头的宝贝徒弟,而我祝霓欢不过是个脾气坏讨人厌的师妹而已……还死了唯一可以依靠的爹,对荀英这个白眼狼半点用处都没有啦!
祝霓欢低头看着胸口鲜血淋漓的破洞,她的四肢逐渐变得冰冷,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有满腔的悔恨与不甘,令她难以瞑目安息。
她记得穿透自己胸口的这把剑。
是她亲手从灵矿之中开采出来,又亲眼看着矿石溶解,锻造成型。
只因为荀英说了句自己新收的小徒弟还缺一把趁手的武器,祝霓欢就巴巴地花了大半年时间去给纪真真锻造出了这把剑,然而这把剑缺毫不犹豫地戳穿了她的心脏。
“师父……师父怎么办啊?”纪真真手里提着滴血的长剑,被荀英搂在怀里,“我刚刚只是看见师叔冲我扑过来,我就下意识地举剑刺过去,我忘了师叔的修为已经全都被废掉……”
荀英冷眼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祝霓欢,眼底流出几分厌恶:“真真,这不能怪你,明明是祝霓欢她几次三番想要陷害与你,才会被掌门废去修为;也是她心思阴暗,非要在我闭关结丹的时候闯入你我的洞府,意图行凶,你只是自卫而已,她即便因此丢了性命,也是她咎由自取!”
行凶?
真是可笑啊。
祝霓欢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她是远道宗金丹长老祝真人唯一的女儿。
这个世界的修真者们,单单只是引气入体便可称一声高人,到了筑基期便可开宗立派,而金丹期的修真者也仅有寥寥十数人,至于人仙乃止更高境界的修士,便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了。
作为一个金丹修士的独生女,祝霓欢本不该让自己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的。
只可惜,她先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枉信了荀英这个表里不一的小人,将自己痴恋荀英的事情传得满世界都是,招来无数讥讽鄙夷不说,后来又没有控制住对纪真真荀英二人的怨恨,错招频出,愈发显得这对男女清白无辜,而自己狠毒阴险。
本可以庇佑自己的父亲也因闭关突破人仙失败而身死道消……
祝霓欢渐渐凝固的嘴角上最后挂着的是一丝苦笑。
她从一生下来,就因为体内的筋脉天生断绝,而被断定在修真路上走不远,顶多只能到筑基期,便再无法前进分毫了,但父亲并没有因此厌弃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女儿,反而把祝霓欢宠上了天,但凡上祝霓欢想要的,他就没有不曾应予的。
祝霓欢从小到大,就不知道“愁”字该怎么写,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资质差就是什么该自卑的事情。
直到荀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荀英是远道宗掌门的弟子,被长老们预言过有望突破人仙,白日飞升的存在,他长相俊美出尘,又总是不苟言笑,无数修士曾以能一睹他凌然若高山雪莲的风姿为荣,更兼荀英未满十岁便引气入体,还未弱冠就顺利筑基,不及百岁,眼看着就要结成金丹了。
祝霓欢自见到荀英的第一眼,便被他那张清冷出尘的脸给吸引住了,而祝霓欢到死也难以忘怀的,是荀英在发现祝霓欢的视线之后,对着她露出的那个温柔笑容。
那是一切谎言的开端。
祝霓欢开始试着去接触荀英这个冷冰冰的师兄,而荀英也未曾阻止过祝霓欢拙劣的讨好,甚至在其他师兄弟们都在劝荀英不要跟祝霓欢这个注定结不了丹,也注定会早死的人混在一起。
但荀英总不理会那些言论,反而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对祝霓欢的温柔。
于是乎。
祝霓欢对荀英愈发沉沦。
她总想把最好的都给心里最喜欢的师兄,幻想着自己哪一天能成为荀英名正言顺的道侣,哪怕自己注定活得不够长久,但只要能拥有这百年时光,也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后来……
纪真真出现了。
祝霓欢从来没把纪真真当成过自己的敌人,因为荀英将纪真真收入自己门下的时候,她才不过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儿而已,而祝霓欢和荀英已经愈发甜蜜,开始谈婚论嫁了。
所有人,包括荀英的师父在内,都说祝霓欢配不上荀英。
祝霓欢把这些言论抛之脑后,在她看来,只要自己和荀英两个人好好的就行了,可她没能想到的是,荀英从收了纪真真为徒开始,就对二人的婚事百般推脱不说,对祝霓欢也渐渐冷淡了下来。
而随着纪真真渐渐长大,显露出了不输于荀英的天赋之后,远道宗中便开始流传起了,祝霓欢嫉妒纪真真的天赋,因此对她百般刁难不说,还臆想纪真真会成为自己情敌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