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谷子没有被秦晞的目光轻易迷惑，反而更提高了警惕。

“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是真的想弥补你。”秦晞把那面残破不堪的镜子抬起来，递向合谷子，“怎么说呢，当了爹之后我才知道，自己从前做的那些的事情多么的……”他垂下眼帘，眼窝上长睫的阴影脆弱地落着，将他身上所有的攻击性都给掩盖下去。

“我修的，乃是无情之道。”

“但，在生死一瞬的时候，我才察觉，若本就无‘情’，又哪里来的‘无情’呢？”

秦玑衡这个最先诞生的孩子，让秦晞时隔多年又一次感知到了“情”的孩子，既是他的心魔，又是他在无情道上更进一步的最大助益。

“有情无情从来一体，以前我只觉得将世人玩弄与股掌之间才能更叫我心生欢喜，如今堪破无情，心里反而是对你们的愧疚居多，纪兄，若你不愿原谅，我也能理解的。”

合谷子被惊得说不出话。

而秦玑衡则是一脸疑惑地看了眼窗外的太阳。

秦晞的歉意看上去并无半分虚假。

合谷子却愈发地焦躁起来，他没有接过轮回宝镜，而是将不断躲闪的目光狠狠定住，再缓缓重新移到秦晞脸上，他张开嘴，却又想了许久，才把话说出口：“我如今已经不再需要这东西了。”

仔细想想也是，过去的自己，一直依靠着轮回宝镜不断转世，却始终都在入道的边缘徘徊着，就是无法踏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反而秦晞将轮回宝镜销毁之后，自己才真正触及到了轮回大道的边缘。

秦晞脸上的笑容愈加柔和起来。

那欢欣的情绪几乎快要将二人感染。

他从生来就是如此，只要他愿意，就能很轻易地获得旁人的好感和信任。

无论是父母也叔伯，还是兄弟姐妹们，又或者师门中的所有人，就算是与他利益不合，要彼此竞争的那些人，也总会被他的几句话，或者一个眼神一个笑容所打动，情不自禁地与他亲近起来。

“算了！”合谷子狠狠地瞪了秦晞一眼，“那东西我不要了，但是你……你也别想我还能把你当朋友看待！”

他怒冲冲地转身就走，秦晞吩咐秦玑衡出去送送他“纪伯伯”，他缩在轮椅里，裹着绒软的白裘，像只对今天的日光十分满意的懒猫。

等二人的气息彻底远了，秦晞脸上满足的笑容才瞬间淡了下去。

“只要用几句话就能解决，纪兄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他讥讽地勾勾唇角，“该说是好用呢，还是愚蠢呢？”

虽然与合谷子的相遇只是意外，但秦晞几乎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瞬间决定了要利用这个满眼惊艳痴迷的男人来为自己解决纠缠不休的另一个受害者了。

当然后续合谷子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有趣，才让他情不自禁地对其下了手。

秦晞从轮椅上站起来，将破碎的轮回宝镜放回远处，一转手，又拿起隔壁的一只玉匣，玉匣里装的，是一根舌头。

长满了钩刺的舌头。

它原本属于一只云豹，成了精的云豹。

也是那个时候，在追杀秦晞，却又被急于表现自己的合谷子给灭杀了的——“仇人”。

他本来只是想撸个猫放松下心情的，没想到被撸的那只猫竟然想把自己叼回窝里去，于是秦晞这才拔掉了他的舌头，自己也挨了云豹一爪子。

“小猫儿，给鄙人带来了这么好玩的猎物，你的死，也算是有价值了。”

秦晞愿意与之缓和关系的，也就只有像合谷子这样，身居高位，背后势力庞大，本人境界修为也极高的修士，至于其他那些与自己成仇，还没有半点废物利用价值的家伙们。

坑了就坑了，管他是死是活呢？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