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脸色都倏然变白,温容春跑过去把呆愣的高庭宗拉起来,拽着他跟在秦晞身后入了营帐。
等他们都进到营帐里,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明显年纪偏小,匆匆与两人对上一遍目光之后,便上前走到李行云床边:“爹,她怎么样了?”
“中了妖毒,不过不深,很好拔除。”秦晞也是在见了女儿本人后才发现她身中妖毒的。
这个世界的灵气虽然有,但是十分稀薄,别说妖物了,连那些个道士和尚的,也都只是单纯的念念经修身养心而已,基本和修道无缘。
究竟是哪里来的妖毒?
“妖毒?!”跟着进来的温容春惊道,他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但带了一个“妖”字,多半是跟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扯上了关系的,“莫非主公是被人诅咒了不成?”
他看出这对突然冒出来的父子真的是对自己等人没有恶意,而且他们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被大军围绕的营帐中,方才轻轻一口气就吹断了宝剑,必然不是凡人。
温容春当即将身前的衣摆一撩,对着秦晞跪了下去:“还请先生救救我主公!”
其余众人也毫不犹豫地跪下,就连方才冲动行事,又被超出常识的现象吓得呆住的高庭宗也迅速恢复过来,此刻他看向秦晞的眼神不再是警惕戒备,而是热烈中带着些哀求,他二话不说就“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先前是在下冒犯了先生,请先生尽管责罚于我罢,只求先生发发善心,救我主公!”
秦晞讨厌一切接近自己女儿的雄性生物。
但这两个的表现算是勉强达标,于是秦晞一抬下巴,毫不客气地吩咐道:“从营地北去八里之外的山林中生着百年以上的人参,你亲自去取来,不许假手于人。”
“是!”高庭宗没有二话,几乎是跑着出去的。
秦玑衡看着莫名有些憨头憨脑的高庭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叫住他,而是转头看向床上意识已经十分模糊的李行云:“爹,往北八里外头没山。”
“我知道。”秦晞挥挥手,李行云身上的黑甲悉数剥落下来。
她身上的汗水已经完全浸透了中衣,秦玑衡猛地回头瞪向营帐里众人,像撵一群鸡崽儿一样把男人都给撵了出去。
只留下几个女下属。
“他留下。”秦晞指指温容春。
秦玑衡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人怕就是自己这个妹妹的枕边人了。
于是他的态度稍微变温和了许多,没再继续撵人,而是走到营帐门口,把账门闭得密不透风。
秦晞取出一根细长的针,分别在李行云两手中指的指尖戳出一个小口子,再往她心口处扎下一针,霎时,双眼紧闭的李行云浑身抽搐起来,几滴黑血从她指尖落出,被秦晞用手帕接住,放到鼻尖嗅了嗅:“是只王八。”
他取下扎在李行云心口的银针,李行云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瞬间张开,她急促地喘息着,秦晞抬手放在女儿额头上试了下温度,对旁边一脸激动的温容春说道:“妖毒已经尽数拔出了,不过想要彻底恢复元气的话,日后还是要好生修养,我给你列个单子,你去叫人照着抓药材,先熬一锅过来。”
李行云的身体受妖毒侵蚀得不深,但还是将她的身体破坏了,秦晞发现自己的这个女儿虽没有修行的天赋,但她身体里生机比常人多了数倍,若非如此,她也无法在妖毒的侵害下坚持这么久。
“你究竟是谁?”李行云看着秦晞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药方递给温容春,后者担忧地向自己看过来,她冲温容春点了头,待他走了,才终于对着秦晞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
秦晞望着女儿,眉眼间满是温柔:“我是你的父亲。”
“父亲?”李行云不太相信。
但。
她能感觉到自己曾经流失的力气又逐渐回来了。
无论如何,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
“突然这么说,你会不相信也是正常的。”秦晞笑笑。
他找到女儿们的时候,她们大多数都还只是十来岁的少女,对自己的说辞并不会有太多怀疑,而李行云年近而立,统帅一方,经历过许多争斗博弈,心中的警惕性更重些也是应该的。
秦晞挑着李行云小时候的事情,还有李家的几件隐秘之事小声说了,在李行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将银针握入掌心,再将手摊开时,银针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纸鹤,纸鹤扇着翅膀在李行云眼前转了一圈,落在她肩上。
李行云的惊讶没有维持太久,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祖父说你死了,为了求那什么虚无缥缈的仙岛,抛下我们一家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正是因为父亲的决然离去,才会让自己的母亲被舅家逼迫改嫁,才会让祖父祖母在对儿子的思念中郁郁寡欢,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便撒手人寰。
李行云的心理,对秦晞这个父亲,是存着怨恨的。
“如果你真的是我父亲,为何你直到现在才出现?”
她不是被养在深闺里的女孩儿,她肩上扛着的,从一个李家,到现在的半壁江山,每一样都无比沉重,她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父亲还在的话,自己会不会活得轻松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身伤疤。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李行云闭上双眼,深呼吸,再睁开:“你救我性命,我十分感激,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夜中卧在母亲怀里,询问父亲何时才会归来的小女孩了。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