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拿起茶杯,轻轻撇去上方浮沫,似是在开口前已经打好了腹稿,态度上隐隐带有一种绵里藏针的傲。
程月声调依旧和婉,只眉宇淡淡道:“朝云姑娘踏实稳重不浮躁,且人又机灵,即便换了旁人,大抵也是能看得上。”
钟管事听得眼帘微动,倒没急着说话。
程月便继续道:“我知晓这船上的规矩,就算今日收下了她,也不会带她下船。”
话到此处,妇人轻轻抬了下眼,神情闪出几分异样,但又很快消逝。
随即,程娘子微笑着放下茶杯,又盖上茶盖说:“但我若有需要,她也是要跟我下船去做事的,你们可以派人跟着,我无妨的。”
钟管事轻嗤:“一个被困在这里动都动不得的徒弟,你要来作何?”
“这便是我的事了。”
程月笑容收住几分,坐的却依旧端正。
钟管事没在开口,似是在思忖着什么,半晌过后,当杯中的热气快要散尽时,她才又道:“虽然程娘子此话听着确实合理,但我若就是不应呢?”
“不应也是合理。”
程月平静回应。
“哦?”
钟管事站起身来,大概话题谈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她正要唤老管家来送客,程月就又补了一句。
“那从即日起,我便只能辞去这份差事了。你有你的考量,但我离开蕤洲的做法,也一样是合情合理。”
这《合理》论甚妙,竟让钟管事有些不爽的挫败感。
妇人抬手唤管家的动作微顿,忽的转过身来,眼眸犀利,“程娘子,你要知晓,褚朝云再好,但她既然来了这里,那么这辈子就永远也下不了船了!”
程月将帷帽的布帘放下,淡道:“这是我的事,也是她的事,但并非是你钟管事的事。”
“不劳费心。”
说罢,便往外走。
钟管事在身后打量着那抹已经出了门去的身影,忽的挑挑眉梢,又拿过那杯茶来饮。
茶水已经冷掉,但她喝着却觉得畅快。
老管家自门外进来,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低声报道:“夫人,那位……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