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郑太皇太后倒下,李太后便能名正言顺地接掌宫务。他们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闵公公想到这些,就着急上火,却又无计可施:“别说这些晦气话。娘娘是骤闻郑公子噩耗,一时心血上涌,等太医施针开方,歇两日就能缓过劲来。”
那个管事低声发着牢骚:“上一回是因为郑家,这一回又是为了郑家公子。这郑家就是娘娘的命门一般。”
而且,这命门被天子牢牢地攥住了。借着郑家反复拿捏景阳宫。太皇太后娘娘不得不隐忍退让,昔日横行霸道的景阳宫,现在是何等低调?
“陈舍人也是,”另一个管事忍不住凑过来:“说什么不好,偏当着娘娘的面说郑公子的死讯,这是成心气娘娘。”
“嘘!不得胡说!”闵公公立刻瞪了过去:“陈舍人奉皇上之命前来传话。郑贼叛乱朝廷,死不足惜。娘娘是因郑贼伏首心中大悦,一时激动过度,才晕了过去。”
这颠倒黑白的功夫!不愧是内务府大总管!
两个管事口中唯唯诺诺地应了,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太皇太后这棵大树是真地要倒了。闵公公是太皇太后心腹,逃不了也不打算逃。他们就不同了,早一些跳下去,另外攀个主子,或许便能平稳度过后宫权力交接的混乱……
肉眼可见的人心浮动,不必一一细述。
且说郑太皇太后,昏厥之后,被抬到床榻上平躺着。太医亮出银针,嗖嗖扎了一通。
郑太皇太后悠然醒转,已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赵春明!”郑太皇太后气息衰弱说话吃力,断断续续地挤出一句:“去昭和殿!请皇上过来,哀家要立刻见皇上!”
赵公公早有预料,有些为难地低声应道:“皇上召了朝中众臣,听说是在商议如何安顿平抚豫州。现在怕是没有闲空过来。”
郑太皇太后已经没有力气骂人,勉强瞪一眼:“立刻去传话!”
赵公公只得应声而退。
林公公在床榻边守着,等了片刻,才等来郑太皇太后张口:“林英。”
“奴才在,请娘娘吩咐!”林公公恭声应着,弯腰上前两步。
短短半日,郑太皇太后仿佛骤然衰老了许多,目光暗淡,说话颤颤巍巍:“你替哀家去一趟郑家,将郑宸的死讯告诉安国公。”
林公公低声领命:“是,奴才这就去。娘娘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林公公问得含蓄隐晦。
上个月宫中放归了八十个宫人内侍,大半都是太皇太后的爪牙。不过,太皇太后在后宫经营数十年,人手遍布宫廷,被割一刀还没伤及根本。只要太皇太后娘娘一声令下,依然能掀起大风浪。
郑太皇太后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她做皇后的时候,后宫嫔妃战战兢兢。做太后之时,李贵妃被压得抬不了头。成了太皇太后,就更凌厉霸道了。
如今,却在姜韶华的软刀子下,被慢慢割肉放血。景阳宫式微,太皇太后权势一日不如一日,是众人皆知的事实。